笄已經不到二十天了。
他的瞳孔在燭光的映照下像是盪漾著金色的流光,連眼睫上都彷彿跳躍著細碎的光芒。
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時,江沅來稟說,裴霖曄來了,於是顧玦就直接讓他進來了。
裴霖曄身著一襲大紅色蟒袍,身形挺拔,眉目堅毅,忙碌了一天,形容間卻不見絲毫的疲憊。
從他身上沾染的些許草屑以及皂靴上的泥土來看,十有八九是剛從獵場出來。
沈千塵上下打量著裴霖曄,彷彿要把他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地全看透了似的。
裴霖曄自然也看到了她,神色如常地給二人行了禮,也不贅言,乾脆地稟起了正事:“九爺,朱永追著倖存的三匹狼找到了狼窩,發現狼窩裡被撒了一種藥粉,還有被斬殺的一頭母狼以及兩頭剛足月的小狼崽子。”
“狼窩裡的就是這種藥粉。”
裴霖曄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紙包,呈給了顧玦,油紙裡包了半個指甲蓋的褐色藥粉。
顧玦把紙包交給了沈千塵,沈千塵看了看那藥粉,又嗅了嗅氣味,就確認了。
她點點頭,表示這就是西越草。
結合現有的這些線索,顧玦和沈千塵已經能大致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某個人今天去那個狼窩殺了母狼與小狼崽,還給頭狼下了西越草的藥粉,激發頭狼的仇恨與血性,並引導那匹發狂的頭狼去追殺顧玦。
顧玦淡淡道:“狼對敵人冷血,可是對種群忠誠,對伴侶至死不渝,對幼崽更是呵護備至……頭狼應該是追著我的氣味來的。”
氣味?沈千塵心念一動,握住了顧玦的手,肯定地說道:“香,也許是蘅蕪香。”
顧玦的貼身之物沒有那麼容易被外人得手,所以沈千塵能想到的就是“香”。
平日裡顧玦只用兩種香,一種是蘅蕪香,顧玦日常穿的衣物都是用蘅蕪香來燻的;另一種是她親手做的香囊,裡面的香料是她親手調配,有凝神靜氣的功效,除了顧玦外,她只把香囊贈於了少數的親朋好友。
沈千塵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琢磨著以後無論是給顧玦薰衣服的香料還是他用的香囊,都得用她專門配的香料才行,一種只屬於她與他的香料。
顧玦與裴霖曄對視了一眼,也是若有所思。
沈千塵正思忖著,驚風就帶著一個細眼睛的錦衣衛進來了。
那錦衣衛恭敬地抱拳稟道:“皇上,臣等剛剛拿下了給頭狼下藥之人,人已經帶到了殿外。”
顧玦的指節在茶几上叩動了兩下,接著就起了身,問沈千塵道:“瞧瞧去?”
當然要去!沈千塵也起了身。
見狀,那細眼睛的錦衣衛欲言又止,生怕皇后會被外面那個歹人嚇到,但見裴霖曄沉默,他也就默不作聲了。
幾人簇擁著顧玦與沈千塵來到了殿外。
正殿外的屋簷下襬好了兩把椅子,殿外的兩邊站著兩列高大威武的錦衣衛,從石階一路往下,個個都手執火把,照亮了承光殿前方的空地。
只見一個精壯的黑衣男子形容狼狽地跪在地上,頭髮凌亂,雙臂被幾圈繩索綁在了身後,臉上、肩上以及胳膊上有好幾道傷痕,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
顧玦坐下後,對著裴霖曄使了一個手勢,裴霖曄立即就意會了,開始審訊那個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黑衣男子一言不發,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裴霖曄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一個方臉錦衣衛出手如電,直接卸了黑衣男子的肩關節,那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晃,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死死地咬緊了牙關,額頭冷汗涔涔。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裴霖曄又問了一遍。
黑衣男子還是不說話,腰板挺得筆直。
裴霖曄又抬手打了個響指。
於是,黑衣男子的另一側肩關節也被卸了,冷汗愈發密集,嘴唇幾乎要被咬出血來。
方臉錦衣衛淡淡道:“下一次我會打碎你的膝關節。”卸掉的肩關節可以接回去,可是打碎的膝關節卻沒法恢復如初,他就會是個廢人了。
“呸!‘你’算什麼東西,狗仗人勢!”黑衣男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地咬牙。
然後,他的嘴角就溢位了一行黑血,臉上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他嘴裡吐出了更多的黑血,身子軟軟地往一側倒了下去,一雙眼睛從始至終都瞪得大大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