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謹的表情又僵了幾分,面上不動聲色地含笑道:“九皇叔,父皇可能是突遇急事,還請皇叔隨孤先進偏殿休息一下。”
話是這麼說著,他心裡一陣不快,暗道:也不知道又是誰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這是要給九皇叔一個下馬威呢!
顧玦負手而立,雲淡風輕,風吹動著他霜白色的披風肆意飛舞著,獵獵作響。
他微微頜首,語氣淡然地說道:“太子的好意,本王卻之不恭。”
顧南謹鬆了一口氣,伸手做請狀,“皇叔請。”
顧南謹親自領著顧玦去了東偏殿坐下,吩咐貼身內侍道:“還不上茶!”
說話的同時,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內侍去打聽一下皇帝現在在做什麼。
顧南謹是個長袖擅舞的,從京城這幾年的變化一直說到北地,又問起了和赤狄的幾場戰事,面露崇敬地說道:“也是皇叔戰無不勝,威名遠揚,才令這些蠻夷折服。”
顧玦唇邊含笑,有問必答,一副溫和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因為受到皇帝的怠慢而不快。
顧南謹已經說得口乾舌燥,往壺漏的方向看了好幾眼,擠盡腦汁地想著話題,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顧玦身側配的劍鞘上,沒話找話道:“皇叔這香囊倒是別緻得很。”
顧玦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他的劍柄上正著掛著一個紫色的香囊,香囊上繡著一枝精巧的折枝白梅。
這香囊……
顧玦立刻想起這是方才進城時砸在他肩頭的那個香囊,他記得香囊的主人擁有一雙漂亮的鳳眼。
那雙微紅的眼睛似乎剛剛哭過,在看他的時候,眸中彷彿翻湧著一種異常強烈的情緒。
莫非,是她有家人死在了北地?
顧玦信手拿起了那個掛在劍柄上的香囊,一股淡淡的幽香湧入鼻腔,這是一種猶如雪落寒梅的氣味,清冷淡雅。
竟然是他喜歡的味道。
顧玦動了動眉梢,把香囊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驀地站了起來,道:“既然皇上政務繁忙,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九皇叔!”顧南謹也跟著起身,賠笑道,“父皇很快就來了,皇叔再稍候片刻,孤現在就過去瞧瞧,父皇許是被什麼緊要的事給耽擱了。今晚還有宮宴,專為皇叔接風呢。”
“不勞煩太子了。”顧玦清冷的聲音如一股清泉靜靜流淌,俊美的臉上笑容溫和,卻又氣勢凜然,“等皇上有空了,本王再來也一樣。”
他隨意地撣了撣衣袍,動作漫不經心,吐出了兩個字:“不急。”
說著,他抬步往外走去,大步流星地出了偏殿,步履沉穩,帶起他身上的披風翻飛,渾身透著一股子肆意與張揚。
顧南謹想攔,卻沒能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玦走遠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九皇叔居然說走就真走了!
顧南謹臉色鐵青,薄唇緊抿。
他今天一早就帶人去了城外十里亭迎顧玦,也不知道宮裡頭到底是誰在父皇面前嚼了舌根,慫恿父皇下了這樣愚蠢的決定。
宸王顧玦戰功赫赫,父皇就算防他手握兵權坐大,也不該在他剛回京時就給他下馬威。
說得難聽點,這下馬威,宸王若是受了,也就罷了。
若是不受,接下來又該如何轉圜呢?!
像現在這樣,宸王拂袖一走了之,沒臉的只會是父皇,還有他這太子……
還有——
方才九皇叔的那句“不急”是什麼意思?!
顧南謹焦慮地在偏殿中來回走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虎符!
是了,九皇叔的手裡還握著虎符呢!
他當然不會急,急的人應該是父皇才是。
顧南謹捏緊拳頭重重地往方几上猛地捶了一下,震得上面的茶盅砰砰作響。偏殿內的小內侍們皆是俯首,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殿外傳來一個慢條斯理的尖細男音:“宸王殿下,皇上還要忙一陣,您先……”
大太監陳素又來了,悠悠然地甩著拂塵,踏進了偏殿。
這話還沒說完,他的話就戛然而止,呆呆地看著偏殿裡的太子顧南謹。
“殿下,宸王呢?”陳素急忙問道。
顧南謹面無表情地答道:“皇叔回去了。”
“回去了?!”陳素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凡將領回京,都是要等皇帝召見的,如今皇帝還未曾召見,宸王他竟然敢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