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門惶恐搖頭,連忙從袖口裡抽·出另一張檄文,朗聲唱唸,大意是雖然鎮北侯罪孽深重,然夫人於國盡忠,於家盡事,奉揚仁風,肅雍德茂,堪為宗婦之典範,命婦之表率,特保留品級以示聖恩。
“謝皇上隆恩。”關素衣衝皇城方向拜了三拜,詰問道,“周將軍,試問本夫人現在可有資格庇護我的家人與下僕?”
周天沒好氣地冷哼,“把趙府的人都放了!”隨即獰笑,“夫人也不要以為萬事大吉。倘若今天葉家人不肯把藏寶圖交出來,不但他們要誅九族,為防犯婦把圖藏在你處,我等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它掘出。這些亭臺樓閣、雕樑畫柱、珍貴古董,還有你全家老小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果然打算公報私仇嗎?關素衣挑眉,心知周天必不會輕易放過趙府,一面讓明蘭給諸位女眷裹上披風,束好腰帶,一面徐徐開口,“葉老夫人,想必您已經聽見了吧?還不快把圖紙交出去換你葉氏全族的性命?”
趙純熙和趙望舒也表情焦慮地看著她,目中隱有催促之意。他們不知何時已躲到關素衣身後,一人搭了一隻手在她椅背上,彷彿這樣才能感到一絲安全。當關素衣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趙家主母,庇護兒女與下僕乃她的職責時,他們險些落淚。“母親”二字原來可以這般厚重,這般光輝,讓所有恐懼沉澱,把所有陰霾驅散。有母親在真好。
劉氏急赤白臉地道,“什麼藏寶圖,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若是有早就交出去了,哪會等到現在?”
“那就對不住了,”周天站起身下令,“把所有人,所有物品,所有房間都搜一遍,若是還搜不到,那便每隔一刻鐘殺一個人,殺到他們肯說實話為止。讓本官想想先從誰下手。”
他慢慢在驚恐不已的人群中踱步,忽然指著被奶孃抱在懷裡的一名嬰兒說道,“就他吧。這是葉府哪位的子嗣?”
四媳唐氏嚇哭了,拼命在侍衛手底下掙扎,“求您別殺我的女兒,她才三個月大啊!大人求求您了!婆母,您快交了藏寶圖吧,難道咱們一家人的性命比錢財還重要?婆母!”
劉氏汗出如漿,臉白如紙,雙手揪著衣襟喊道,“我真的沒有藏寶圖,我連聽都沒聽老爺提起過!真的,將軍大人您相信我吧,哪裡有人愛財如命到這個地步,我又不是傻子!”
周天無動於衷,只用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眸掃視眾人。關素衣也未站出來阻止,越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越能看出一個人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如果觀察足夠仔細,總能抓住端倪。
周天顯然就深諳此道,走了一圈後將尚在襁褓中的長媳宋氏的兒子提起來,懸在荷花池上方,徐徐開口,“還不肯交?”
本就格外慌亂的宋氏終於熬不住了,連連吶喊,“我交,我交,求將軍饒了我兒!他可是長房的獨苗啊!”
劉氏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大兒媳婦,竟不知如此重要的東西,夫君怎會越過自己交到她手裡?但此時並非探究或嫉恨的時候,宋氏已撕開裙襬,將一卷羊皮紙從夾縫中取出,雙手呈給周天,繼而滿懷祈求地看著他手裡的孩子。
周天隨手將孩子丟棄,攤開羊皮紙檢視。宋氏手忙腳亂地接住,臉頰貼在兒子臉頰上,後怕不已地哭起來,又探手去摸襁褓內側,看他有沒有受驚嚇,是否出了汗,會不會吹風染病,末了把他的手臂從襁褓裡取出,置於唇邊親吻,又極其小心地放回去,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令人動容。
但葉家那些遭受了侮辱的女眷卻將她恨入骨髓,分明一早就能交出來,緣何到了這個地步才肯招供?難道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唯她兒子的命才是命?葉家的確男丁不豐,她的兒子的確是長房獨苗,卻焉能與全族人的生死存亡相比?宋氏簡直自私透頂!
宋氏握緊兒子戴著銀鐲子的小手,悄悄挪遠些,以避開眾人仇恨的目光。她舔了舔唇,囁嚅道,“將軍,圖紙已經上繳,您可以放過我們了吧?”
關素衣挑眉微笑,目光卻是冷的。
周天亦冷笑起來,詰問道,“你當本官是傻子不成?未驗明藏寶圖是真是假前,葉家人一個也不許走,都給本官抓起來,押入天牢!”
葉家人又是一陣哭天搶地,把個趙府鬧得沸反盈天。宋氏愣了愣,繼而抱緊懷裡的孩子,似乎覺得不妥又把他塞給奶孃,哀求道,“大人,我自願隨您走,但求您放過我的孩子。他才五個月大,身體孱弱,倘若入了牢房,染了陰晦潮氣,怕是會撐不住!他只那麼一丁點,說也不會說,走也不會走,只能聽憑擺佈,礙不著您什麼,更牽涉不到案情。求將軍開開恩,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