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省的日記相比,沒負擔,少隱私,好處多多。尤其是,等“手帳”積累到一段時間之後,還是一個各種資料的雜燴大全,是自己人生軌跡的一個記錄。當然,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一旦進入到“戰鬥”狀態,多少還是自己罪行的自供狀。只不過外人理解起來費點勁罷了。
楊明峰自己對自己有個基本認知,不管是在工作還是生活中,要是讓他可釘可鉚,經年累月枯燥地做一件事,打死他也做不好。可要是給他一個寬鬆的環境,容他由著性子慢慢地折騰發揮,沒準就能製造出一個令人滿意的效果,而且往往還能超出預期。這就是“手帳”產生的一個原因。
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來源於老爸在“*”後的一段心得:“在工作中,要能夠隨時講清楚,某一段時間裡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對自己日後是個交代,對別人當前也是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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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保守機密,保留證據(1)
楊明峰在集團總部及下屬各單位機關裡“點選率”不斷攀升,逐漸有要“紅”的趨勢。您想,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伶俐勤快,嘴甜會來事,誰不喜歡呀?更重要的是,他寫公文的水平確實進步很快。這門手藝可是個硬載體,經濟方面的檔案又是大家最為關注的,在“擬稿”一欄下面,時常可以看見“楊明峰”三個字,因此他想低調都不容易。
熟人多了,每每在樓道里匆匆相遇,通常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隨口一句“忙不忙呀?”剛來不久那陣子,楊明峰還傻呼呼地據實坦白,或是“這幾天挺忙的”,或是“活不多,還可以吧。”可經過一段時間的留心觀察,他發現劉立新的回答最為精妙簡練,不管啥時候,不管對任何人,總是脫口而出一個字“忙!”
國企裡,每年最忙的時間是在兩頭……陽曆年末和陰曆年初。因為在咱們這個脫胎於封建傳統觀念的現代社會里,工作節點是以12月31日劃定的,而正經開始幹活,則是在次年春節之後。有關這一點,只要留心注意以往各種大政方針出臺的時間就最清楚了。敢情再高階的衙門也是一樣的。這就是國情。
現在正值年末,也是第一個忙點,楊明峰終於知道什麼叫真“忙”了。他和劉立新幹的這“綜合計劃”差事,可不像當初臆想的那樣,責任輕,權力大,而是責任重,權利虛。從他們筆頭子底下,平均哪天不得流出去個幾萬,十幾萬的,可他們卻是,只見數字,不見真銀。看著同是革命戰友,別人衝鋒陷陣,大把大把地在外面花錢,自己卻在後方享清福,這滋味可不好受哇。
可最夠他煩的,還是開會!
遠宏大廈21層的小會議室裡,PK從上午十點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小時了。連中飯都是餐廳裡小姑娘給送上來的。可對陣雙方依然毫無倦意,相反還越鬥越勇。
圓角長條會議桌旁相向坐著兩溜人。一邊是兩男一女,主管科研的副總經理戈一兵,率領著科研處處長和裴小彤這兩位科研處的干將是也;另一方是一女兩男,即徐總掛帥的經濟處劉立新和楊明峰。現在雖然他們表面上看起來都是默不作聲,可那虎視眈眈的眼神,凝重的氣氛,連傻子都能感覺得出來,全都在暗中較著勁呢。
既然是PK,那總得有個裁判呀,有哇,這裁判便是達文彬!他此刻居中坐在會議桌把頭對門的位置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對面牆上投影打出來的資料,神色黯淡。
“你們都說完了?”達文彬看了看大夥,語調低沉地說。
“我說完了。”戈一兵抑揚頓挫的東北口音聽上去硬邦邦的,“總之一句話,明年把科研費的20%列為機動資金,由經濟處來總體調配,不利於科研。”
坐在他正對面的徐總,聽見他氣哼哼的聲音,不屑地拿眼角瞟了一下,“嘩啦嘩啦”繼續翻著面前超大的會議記錄本,沒說話。
“好,既然你們都說完了,那我來說。”達文彬慢條斯理地道,“科研費,在咱們每年的經濟總支出裡是一大塊。拿出一部分作為機動,是去年集團辦公會定下來的,明年還這麼辦,這就不用再討論了。不過今年吶,依我看,這一塊兒錢沒有全部用在刀刃上。”
“達總,”戈一兵又急了,臉紅脖子粗地抗議道,“這錢今年是我們管的,你說,哪些沒有用在刀刃上?”
達文彬對戈一兵打斷自己的講話很不滿,皺了皺眉頭,眼睛仍然看著投影,等他再不做聲了才悠悠地繼續說:“在柔性生產線土建施工過程中,咱們自籌的那部分資金超預算。當時大家開會研究,考慮動用部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