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生喝道:“現在我命令……全體解散!”
團丁們亂亂哄哄、三三兩兩地散去,沒走多遠,只聽夢生大喊一聲:“集合!”又都慌慌忙忙地排起隊來。
站好的佇列一如從前,夢生也不說話,走到佇列的側面,用眼一瞄,見第一排站成了‘S’型,最突出的位置上一個團丁叼著煙顛著腿,夢生抬手就是一槍,準確地擊中了菸頭,嚇得那個團丁一下子攤坐在地上。其餘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抱著腦袋四散跑去。
連柱忙跑過去對夢生道:“你殺人殺上了癮?”
鄭南城也是一驚,忙掏出手槍。只見夢生朝天又開了一槍,大喊道:“都回來!沒有命令不許解散!”
眾團丁又哆哆嗦嗦地站好隊,這次站得比第一次強很多,只是那個被擊中菸頭的團丁還坐在地上站不起來。
“我的軍規都記住了嗎?”夢生陰沉著臉說道。
“記住了。”稀稀拉拉地回應。
“大點聲!”
“記住了!”聲音雖然大了一些,可並不整齊。
夢生抬手又是一槍,擊中了操場一側的晾衣繩,晾曬的衣裳滑落在地。
“大點聲!”
“記住了!”
這次聲音有了些軍人的味道,夢生滿意地告戒:“要牢記軍規!違者殺!解散!”
團丁如獲大赦都快步跑回屋子。
夢生把槍還給了還再哆嗦的小六,對鄭南城說:“鄭老爺受驚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老弟槍法如神,不知以前在哪裡發財?”鄭南城一邊緊握著手槍一邊驚疑地問道。
夢生見鄭南城對自己已有戒心,恐又重蹈大帥府的覆轍,忙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和連柱兩個人是馮玉祥馮都督(時駐紮陝西)計程車兵,因政府久不撥款,有些日子沒有發餉,所以我二人便逃出來找口飯吃。適才夢生驚嚇了眾弟兄,還請鄭老爺原諒。”
鄭南城將信將疑地收起手槍,忽又露出笑臉,道:“以後你我就是自家兄弟,有你在此,我再也不用擔心土匪的襲擾了!今晚咱們大擺宴席,為兩位小兄弟接風洗塵!”又命令小六道:“跟弟兄們說一聲,晚上在縣大堂擺宴!”
“是!”回過神來的小六答道。
到了晚上,縣衙門大堂裡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鄭南城帶著三房姨太太和夢生、連柱、小六還有幾個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圍坐一桌,其餘團丁坐下首桌。
鄭南城給眾人介紹了夢生和連柱,大大地稱讚一番,直把夢生誇成國家棟梁,百姓救星。夢生也信誓旦旦表示效忠鄭老爺,保衛縣城的平安。眾人紛紛給夢生兩人敬酒,鄭南城的姨太太也都給夢生拋著媚眼。夢生忽忽悠悠被捧上了天,直喝得哇哇暴吐,眾人才饒過他。
酒宴結束,夢生被連柱攙回了營房。到了團長單獨住的屋子,連柱把夢生放到床上,埋怨道:“那鄭南城根本就不信任咱們,你醉成這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夢生忽然翻身坐起,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跑到窗戶前向外張望,說道:“你亂說什麼!?這是什麼地方!”
連柱指著夢生道:“你沒喝多啊?那你裝什麼裝?”
夢生道:“我要是再不裝成酒囊飯袋咱倆就真死了!”
連柱樂了:“大哥,還是你聰明!”
“嘿嘿,愚我一次其錯在人,愚我二次其錯就在我了!吃一塹還不長一智啊!?”夢生得意地說道。
“你說,你殺他個團長,你就做了團長,你要殺了鄭老爺,那你豈不是要做老爺?!”連柱道。
“做老爺?…”夢生一面喃喃自語一面若有所思。
第九章 以賭服人
自那日夢生神槍立威,眾團丁對他又恨又怕,見面恭恭敬敬,轉身卻又嘀嘀咕咕,對李夢生所立的軍規憤憤不平,多年的自在生活受了限制。又恨他一毛頭小子憑武功槍法混上團長,只能以武壓人不能令眾弟兄心服口服,所以在背後詛咒怨恨夢生。
夢生心中也明白,槍法的高明在這群俱是土匪出身的治安團裡只能震懾,不能收服。也還要講求個‘以德服人’,否則哪天打仗保不齊挨黑槍。這樣的事情在父親的軍營裡就曾出現過,一個連長平日剋扣軍餉欺壓士兵,在一次戰鬥中率隊衝鋒時捱了黑槍,別的中彈士兵都是身體向後倒地,惟獨他的屍體是向前俯倒,打掃戰場時分外明顯。經察看是身後中彈,父親常以此為例告戒軍官要愛護士兵,所以夢生打算跟這幫土匪套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