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要爬上去活下來。
終於爬上石床,短短的一丈距離,數了六百八十個數字才到達,我想,這大抵是我人生之中走得最費力的一段路。但我還是走到了,我想笑,便不剋制得大聲狂笑,笑到最後流出了眼淚,笑到獄卒忍不住進來檢視,帶著“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的自我肯定,我終於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感覺到有光輝灑落在我的身上,柔白、輕盈,我的身體好像騰雲駕霧飛抵了仙境,周遭縈繞著鳥語花香,微風拂過,帶來了溼潤而溫暖的氣息,那團光芒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的將我包裹在其中。我沉浸在溫暖之中,彷彿重新回到了我那素未謀面的母親懷著,安心的沉沉睡去。
醒來時,睜眼的瞬間望見了無盡的夜空,璀璨的星子在巨大的天幕裡閃爍不定,像極了一雙雙眼睛。我躺在竹塌上,身子已經不疼了,只是酸乏的厲害。不曉得誰救了我,我轉了轉身子檢視周圍情況,四野空曠,只在頭頂的後方有一片低矮的灌木。這人倒是奇怪,救了我卻又把我放在荒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我嘆了口氣,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拿定主意,我便安心享受夜景,晚風習習,吹著夜空裡的雲朵忽而飄散,像是捲走了星子,又去拼湊出另一幅星河圖。
我望著夜空變幻不見出神,忽然感到有人靠近,立即閉上了眼睛,凝著神傾聽。因為相信自己一定不在所謂的天國,天國之地應當足踏星辰大海,那麼此情此境到底是人間,還是另一個人間地獄?
來人頓住腳步,大約在我三尺之外,我極力剋制著自己的表情呼吸,因我是平躺在竹塌上,一吸一瞬都盡皆會落在那人的眼底。
然而,過了半響,來人竟然依舊沒有動靜,我心裡權衡,琢磨著他既然曉得我在這裡,恐怕便是救我之人,雖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既然肯幫我治療傷勢,多半不是想要了我的命。想到這一點,我便壯著膽子睜開眼睛。
萬萬沒想到,睜開眼的瞬間天地失色,唯獨只剩下一雙眸子,只剩下我對上的那雙眸子!深沉、耀眼,彷彿是將天上的星星都絞碎了又揉在一起,那樣灼人的目光,看得我的心莫名的跳漏了一拍。
我怔怔地看著他向我走近,帶著那縷他所特有的潮溼而清新的氣息走到塌邊,伸出手蓋住我的眼睛。但我仍舊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那股讓我面紅心跳的目光。
我不禁咬唇,想要剋制這怪異的感覺。他卻打定主意與我作對,他將頭斜斜地貼在我的額頭上,呼吸拂過我的面頰,燒得人難受。
我心中暗罵妖孽,卻也忘記了反抗。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當排斥與他親近,可我心裡卻莫名的歡喜。明知這樣不好,卻不可遏止的希望可以如此到天長地久。
內心掙扎良久,判不出輸贏,我只好低低地喚了聲:“姬桓?”
“……”長久的默然,他才應道,“嗯?”
我還沒想好該說什麼,於是氣氛更加尷尬。
又過了許久,只好硬著頭皮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並不希望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從獄中逃脫,但是問題剛一出口,才發現原來兩個問題的實質並沒有變。
姬桓又是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低聲叫我:“堇紗。”之後便又是長久的靜默。
這樣的氣氛委實有點不對味兒,我只好硬著頭皮,想要儘快結束這場尷尬的談話。
“怎麼?”
“堇紗。”
“嗯?”
“以後不要離開我,好嗎?”
雖然眼睛仍舊被他矇住,但我還是忍不住使勁眨了下眼睛,我是不是幻聽了?
“以後再也不准你離開我,堇紗。”沒有等到答案,他有些不悅,乾脆換了一種肯定的句式,不容我拒絕。
沉默了一瞬,我推開他的手,與他對視,兩雙眼眸不過一拳的距離,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卻知道自己的堅定。
“對不起。”即便是你救了我,但我也不能把性命再次交託給旁人,包括你。
那一瞬,明明應當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卻感覺到了他的傷痛。
他笑了,笑著揉我的額頭:“沒關係啊,我不是帶你逃出來了啊,以後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傷害。”
我定定地看著他,任他的手心拂過我的眉間、鬢髮。我想,這一拳的距離,大概是我們這一輩子最近的相隔了,即使咫尺之間,我也再沒有勇氣去抓住他向我伸來的手。看似伸手便可觸及,卻不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