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孝兒有幸,求得十二樓中朋友跟副樓主討了半塊玉佩留念,雖然前些日子磕碰過,但還有個大致模樣,諸位不妨拿去辯辯,也好還師父清白。”晉孝公主從袖兜裡拿出一塊碎了一大半的玉佩,侍者端著托盤將玉佩接了過去,又將玉佩送到歸蓮居士手裡。
“諸位可看清楚些,千萬莫冤枉師父。”晉孝公主說的情真意切,然而許是太清楚她的本性,我不禁暗暗多留意了幾分。若果真為歸蓮居士擔憂,她即便不會親自把玉佩送過去,至少也得看看到底一樣不一樣。如今她這般淡然篤定的神情不知怎的總讓我心慌。
“呵,看也看了,無論從材質還是刻痕兩塊玉佩都別無二致,不知諸位還有什麼不信?”離歸蓮居士最近的一個年輕人最先看清了細節。
旁邊略遠幾個人只能看清大致輪廓,但卻一口同聲支援年輕人的觀點。然而,不等更多的人看清,便有一個毛頭小子劈手奪過玉佩高高舉起,“這玉佩的輪廓形狀雖然相似,可是雕刻的刀工明顯不同。”經他這麼一說,人群中再次騷動起來。
就在此時,沉默已久的大師兄忽然命令道:“請陸大師來。”
不多時,眾人還在分辨真假,只見幾個宮人分開人群,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進來,他面容沉靜剛毅,神色倨傲,還未等宮人們拿來玉佩,他遠遠看了一眼便道:“假的。”說罷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人群中有見過他的人,立即喊了出來:“那不是雕玉的陸大師嗎?”話音一落,方才還想質疑男子胡說八道的人立刻鴉雀無聲。陸大師是當世玉器雕刻名家,久居於安陽城,相傳四國王宮裡最好的玉器藏品都出自他手,若是他說這玉佩是假的,那必然就真不了。
“呵,連陸大師都說玉佩是假的,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聞濤先生質問道。
“胡說,他說是假的就是假的,他又不是十二樓的副樓主,怎麼知道什麼是真的?”雲熠擋在歸蓮居士身前大聲反駁。
聞濤先生冷笑一聲,不待他開口,慕容姑娘便搶先道:“他若沒見過真的,只怕十二樓送出去又收回來的都是假的了,那些玉佩都是他當年親手雕刻而成。”此言一出,原先還心存疑慮的人紛紛倒戈相向,質疑歸蓮居士為何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徒弟都不放過。
遠遠看過去,一眼便瞧見晉孝公主臉上隱隱的笑意,說不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直覺事情有異,我便細細回憶方才發生的一幕幕。想了許久,終於想到玉佩有兩塊,方才陸大師只說是假的,並未指出哪塊玉佩是假的。我霍然抬頭看向晉孝公主,她可唱得一出好戲,誤導了眾人,陷害了雲昇的師父。
然而,就在我準備說出推斷時,園子外忽然響起一陣騷動,錚然之聲不絕於耳,像是兵器打鬥的聲音。
就在我分神凝聽外面動靜時,姬桓已經拉著我的手腕在混亂的人群裡疾走而去。混亂的人群往各處跑的都是,然而不知為何,我卻總覺得有些人或近或遠總圍在我們身側。
園子正門被人推開了,一隊黑衣人蜂擁而入。姬桓臉色不大好,拉著我隱在人群裡。黑衣人把人群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團團圍住,我站在姬桓身後,總時不時的覺得跟我們擠在一處的那些人目光總是似有似無的落在我們身上。
領隊的黑衣人帶著一個銀色面具,他的目光一一從人堆裡掃過,掃到我們這處時動作一頓,猙獰的面具上反射出森森寒光。一瞬過後,他的目光落在歸蓮居士身上,沒有半分停留,手起手落間黑衣人已將歸蓮居士帶了出來。雲熠拼命掙扎,奈何一介書生怎敵得過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便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被他們抓走。
與雲熠激烈反應相反,歸蓮居士氣定神閒,連大氣也不喘一下。黑衣首領像抓小雞一般將歸蓮居士提了起來,唯一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睛裡透著狠厲的光。
雲熠目眥盡裂,不管不顧的想要同黑衣人拼個魚死網破,可惜還不待他有什麼動作,便被黑衣人制服。
黑衣首領看到塵埃落定,冰冷的聲線裡夾雜著譏笑嘲弄說道:“禍亂蒼生的逆賊就在這裡,那些鰥寡孤獨者們,你們想要怎麼處理掉?”
說歸說,他的眼神還不忘了一一從四國政要們的臉上掠過。然而,極為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精確的找到了每一個藏在黑暗深處的人。
當這句話一出口時,雲熠徹底瘋狂,抓住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像救命稻草一般,可惜眾人都無情的拂開他的手。直到他抓住了雲昇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