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城的城牆乃是用青色條石所砌,儘管不甚高大,攏共不過四丈上下而已,然則論及堅固,卻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僅比京都城稍差一些罷了,可就算如此,在清軍猛烈的炮火轟擊下,比紙糊的也當真強不了多少,僅僅兩輪的炮擊下來,城牆已是多處垮塌,至於城頭上戒備著的倭國武士麼,早在第一輪炮擊時就已被消滅了近半,剩下的自是早跑得個精光,此際的大阪城就像是已脫光了衣服的大閨女,就等著清軍給其來上快樂的最後一擊了。
“停止炮擊。”
兩輪炮擊過後,老十三一揮手,下了停火之令,拿起懸掛在腰間的單筒望遠鏡,瞄著濃煙滾滾的大阪城看了良久,見其城防已是盡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麼,卻並未下令搶攻,而是通令全艦隊就此拋錨,停泊在了離大阪碼頭一里之外的海面上。申時末牌,天將插黑之際,清軍後續艦隊也已趕到,然則老十三卻依舊不曾下令進攻,甚至不曾派兵佔領空無一人的碼頭,而是勒令全軍就地休整,以備明日之戰。
亥時正牌,夜已是有些深了,可京都御所的清涼殿內卻依舊是燈火通明,一名身著華服的少年端坐在榻上,雙眼微微地眯縫著,無可無不可地聽著一眾近臣們的激烈爭辯,這名剛十歲出頭的少年正是當今日本天皇中御門,八歲繼位為天皇,到如今在位也不過三年餘而已,怎麼看都是個不識政務的懵懂少年,當然了,就眼下天皇的尷尬地位來說,端坐在那寶座上的是孩童還是成人,都無甚差別,沒旁的,概因天皇雖名義上是東瀛諸侯們的共主,可實際上不過就是一提線傀儡罷了,那線頭如今操縱在德川幕府的手中,至於天皇麼,其實不過就是個象徵罷了,誰都沒將其當回事兒,這不,一幫子近臣吵吵嚷嚷地爭辯不休,卻無一人問過天皇本人的意思究竟如何。
如此深的夜,能令一眾極品權貴們聚集在一起商議的事兒只有一樁,那便是清軍的大舉而至,不過麼,一眾官員們所爭執的卻不是戰與和,沒旁的,這些大臣們雖都是位份極尊之輩,可說穿了,不過都是各家族派到皇城裡的閒子罷了,對各自家族的事務發言權不能說沒有,卻也少得可憐,調兵勤王之事還真就輪不到他們來決議的,所能做的不過是在爭執該不該提請天皇離開京都,暫避清軍kěnéng的攻擊罷了,各家族心不齊之下,爭議起來自是沒個完了。
“哈啊……”
大體上來說,太政大臣(倭國官名,相當於宰相)藤原鐵男與左大臣(倭國官名,位僅在太政大臣之下)上杉信條堅持要固守京都,而以右大臣德川三生以及大納言北條一男為首的幾名大臣則堅持要天皇撤離京都以避清軍之鋒芒,這一爭執起來,雙方互不相讓,直吵得個臉紅脖子粗,卻是誰也說服不了誰,聽得快打瞌睡的中御門天皇自是再也壓制不住打心底裡狂湧起來的睏意,不由自主地便打了個哈欠。
“陛下,您有甚要訓示的麼?”
中御門天皇這麼聲哈欠一出,一眾權貴們頓時爭執不下去了,沒旁的,儘管所有人都不將天皇放在心上,可畢竟天皇是國之象徵,他要有所表示,眾人出於禮貌,還是得問過一聲的,一陣死寂之後,由著地位最高的太政大臣藤原鐵男躬身探問了一句道。
“朕,啊,朕相信忠勇的將士們能將支那人趕盡殺絕。”
訓示?中御門天皇在位三年以來,除了擺樣子聽政之外,啥事兒都沒幹過,書都沒讀過多少,哪有甚訓示可言的,往日裡皇宮議事本就少,中御門天皇只管在議事結束後裝模做樣地說聲“準”也就是了,這會兒要他訓示,他又哪有甚主張可拿的,也就只能是公式化地敷衍了一句了事。
“陛下說的是,我東瀛不缺忠勇之士,定可將來犯的支那人趕下海去,又豈須得遷都避難。”
藤原鐵男本就是堅定的就地抵抗派,這一聽中御門天皇如此說法,立馬高聲附和了一句,這就打算拿御批當武器,以壓制德川一系的意見。
“陛下,我東瀛確是不缺忠勇武士,只是眼下調集恐有礙難,如今支那大軍已至大阪,離京都不過百里之地,若是其執意要妄為,國都恐遭劫難,還是先行暫避為宜。”
德川三生乃是德川吉宗的堂叔,代表的自然是德川家的利益,儘管心中其實對天皇的死活壓根兒就不在意,但卻絕不想丟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力,自是想著藉此機會將中御門天皇搬到江戶去,以便更好地加以控制,自不kěnéng同意藤原鐵男的意見,毫不客氣地便又與之爭吵了起來,於是乎,雙方又開始了激辯連連,至於中御門天皇麼,當然是再次當起了擺設,毫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