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了!”
天已黑透,一陣風吹過,擱在几子一角的燭臺明滅不定地閃爍了幾下,昏黃的燈光因此搖曳不已,晃得四爺眼一花,不耐之意頓起,伸手便一拂已然到了中局的盤面,面色青黑地吭哧了一聲,顯見心情已是不爽到了極致。
“呵,王爺心思太重了。”
這局棋說起來是四爺硬拉著鄔思道要下的,一下就是大半個時辰,到了這會兒,連晚膳都還不曾用呢,可下也就是了,偏生到了四爺快輸棋之際,卻又耍無賴地打翻了棋局,其行其徑當真不地道得很,然則鄔思道卻並不在意,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語帶調侃意味地便刺了四爺一句道。
“嗯……”
四爺的心思能不重麼,別看他如今是親王,又管著戶部,還掛著領侍衛內大臣的頭銜,說起來也已是位極人臣了,可實際上卻還不是中樞之臣,除了戶部之事外,其餘國之大事,雖有參贊之名,卻無決策之權,在地方事宜上,更是不能隨便發表意見,否則便是僭越,少不得要吃彈章,換而言之,他四爺不過就是戶部的頭兒罷了,地位雖高,可許可權離著當朝大學士還有著段不小的距離,本來麼,三爺對此也不是很在意,左右所有的阿哥,包括三爺在內,都不過如此,大傢伙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去,可眼下弘晴這麼個後輩小子居然就要躋身大學士之中了,這叫四爺如何能服氣,偏生這話又不好宣之於口,四爺除了長出了口大氣之外,還真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
“四爺還在為仁郡王躋身中樞而煩心麼?”
鄔思道如今掌握著“血滴子”,訊息自是靈通得很,儘管四爺自打回府之後,隻字未提弘晴晉升之事,可鄔思道卻是一早便得知了準信,此際見四爺愁眉不展,不由地便笑了起來,一派風輕雲淡狀地發問了一句道。
“真不知皇阿瑪怎生想的,區區一黃口小兒,管個工部也就罷了,居然……,唉!”
眼瞅著誠親王一系的勢力日漸龐大,四爺能不煩麼,倘若弘晴躋身大學士之餘,弘曆能趁機拿下工部,那倒也算是hǎode了,偏偏老爺子卻又將工部交給了一向親善老三的老十二,這不是可著勁地在為誠親王一系造勢還是怎地?一念及此,四爺的心中便滿是不甘之意味,說出來的話麼,自也就滿是酸味了的。
“哈哈哈……”
四爺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來,登時便逗得鄔思道哈哈大笑不已,直笑得都見了淚花,當即便令四爺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先生何意?莫非本王有甚不是麼?”
四爺一向不是啥好脾氣之輩,這一見鄔思道笑得如此放肆,心中自是不爽得很,只是顧忌到鄔思道的臉面,卻又不好當場發作,也就只能是黑著臉地吭哧了一句道。
“王爺海涵,鄔某失禮了,此非王爺有甚不是處,恰恰相反,此事一出,正是王爺走正道的最好也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鄔某一時忘形,還請王爺恕罪則個。”
四爺這麼一說,鄔思道倒是沒再笑下去,也致歉了一番,可輕鬆的神情與語調怎麼看也不像是在道歉的樣子。
“最後的機會?這……”
一聽鄔思道這般說法,四爺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著鄔思道,滿臉的不解之神色。
“bucuo,正是如此,王爺請看。”
鄔思道zixin地一笑,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摺子,就這麼單手遞到了四爺的面前。
“竟有此事?唔,倒是個好機會,只是光憑此物,怕是難奈那廝何罷?”
四爺微微一愣之後,狐疑地伸手接過了摺子,翻將開來,飛快地過了一番,眼神裡立馬有道精光一閃而過,可很快便又黯淡了下來,顯然並不以為光憑手中的摺子便能扳倒弘晴。
“王爺說的是,光憑此物自然不成,嘿,就算再加上王爺您與八爺合力,也依舊不夠,終歸還須得一人之配合,方有幾分之勝算。”
鄔思道並未對四爺的判斷作出反駁,而是順著四爺的判斷往下延展了一番。
“哦?何人能有此能耐?”
這麼些年來,為了能扳倒弘晴,四爺私底下也不知策劃了多少的謀算,更曾與八爺多方聯手,甚至不惜用出刺殺這等下作到極點的手段,可惜不單沒能打到弘晴,反倒是自身每每都虧得個血本無歸,都已是快被打怕了的,此際一聽鄔思道言及有人能做到打垮弘晴之壯舉,自是不甚相信,不過麼,倒也沒直說,只是追問的語氣裡卻不免滿是不以為然之意味。
“不是旁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