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一年正月十六,誠郡王胤祉上本,為其嫡長子入上書房進學一事請辭,理由為年幼頑劣,恐有失朝廷體面;帝不允,批覆曰:有志不在年高,弘晴此孫,朕甚期許。
老爺子的批覆一下,朝野為之轟然,流言頓時大起,誠郡王府立馬就成了各路有心人的焦點之所在,而老爺子一無交代,於正月十八日一早就起駕離了京,往五臺山巡幸去了,有趣的是向來喜歡攜諸子出遊的老爺子此番輕車簡從,除了個明珠隨侍之外,旁的人都沒帶,甚至連慣常應有的太子監國之旨意都沒下,就這麼施施然地走了。
老爺子這麼一走不打緊,誠郡王府可就焦頭爛額了起來,首先是朝中壓力陡增,胤祉所負責的禮部頻頻出錯,雖都不算大過失,可畢竟是小錯不斷,遭人攻訐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接下來又是幾個外放的門下奴才遭人彈劾,丟官的丟官,入獄的入獄,弄得堂堂三爺顏面掃地,最後麼,又是上書房那頭連連發函來催,一次比一次語氣冷峻,要的就是讓三爺趕緊將人送了去,這才幾天的功夫,可憐一向長袖善舞的三爺就這麼成了眾矢之的,當真是苦不堪言。
咋辦?涼拌唄,被催逼的無計可施的三爺也火了,送人,不就是個上書房進學麼,送去就是了!
“……,晴兒啊,上書房可不比別的地兒,萬不可使小性子,有啥事先忍忍,退一步,海闊天空,萬不可爭一時之氣,這些銀票帶上了,也好有個打點,小心著,莫要爭閒氣……”
眼見昨兒個還在膝下承歡的長子,這才一轉眼就要踏入朝廷那個大漩渦了,王妃董鄂氏自是分外的不捨,一大早起來,便拽著弘晴吩咐個沒完,這都要出門了,還一再叮嚀個不休,不僅是口中唸叨不已,手中也沒閒著,將早已準備hǎode一封封紅包往弘晴的書袋子裡塞了去,溺愛之情溢於言表。
“慈母多敗兒!”
三爺心情本就不好,再一看母子倆絮叨起來便沒個完了,自是更不爽了幾分,上下嘴皮一碰,厥詞可就忍不住冒了出來。
“嗯?”
董鄂氏可不是尋常女子,身為都統之女,不止是騎射本事出眾,拳腳功夫也極為了得,更兼性子火辣,雖說礙於祖制,不敢去插手政事,可在這偌大的郡王府裡卻是說一不二的主兒,這一聽三爺如此說法,當即就不幹了,好看的柳葉眉一揚,雙眼裡的怒火便猛然掃在了三爺的身上。
“這個……,呵,端娘,時辰不早了,誤了時怕是不好,就先這樣罷。”
三爺雖沒“氣管炎”的毛病,可對拳腳功夫極佳的董鄂氏心裡頭還是有一點怵的,這一見董鄂氏橫眉冷對,當即就軟了,可又不願當眾跌了面子,也就只能是尷尬地笑了笑,有些小意地解釋了一番。
“哼!”
董鄂氏怒歸怒,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卻也不好削了自家丈夫的體面,也就只是冷哼了一聲,便作了罷論,只是接了下來對弘晴的交代卻是就此變了調:“晴兒,記住了,咱家不惹事,可也用不著怕事,真有人敢爬咱家頭上作威作福,打了去,娘給你做主!”
打?這個……
一聽自家老孃突然轉了語氣,弘晴可就有些發了愣,苦著臉看了看自家那可憐兮兮的小胳膊小腿,實在不知這“打了去”究竟是怎個打法,換成“被打了去”還差不多,只是老孃有令,弘晴卻也不敢說不,只能是作出一派恭謹的樣子道:“額娘放心,孩兒zhidào該如何做了。”
“zhidào就好,早去早回,額娘在家盼著呢,去罷。”
董鄂氏心中雖尚有千言萬語要交代,可也知曉時辰須耽擱不得,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這才將父子一併送上了轎子,須臾,一聲號令響起,浩浩蕩蕩的人馬便已轉出了照壁,徑直向皇城方向趕了去……
“老奴給三爺請安了。”
到了宮門處,父子倆遞牌子驗過了身,一路無話地便直奔上書房而去,這才剛到了內外禁交界處的兩儀殿旁,就見一中年太監急匆匆地迎上了前來,作勢便要大禮參見。
“李公公客氣了,客氣了。”
胤祉一見來者是上書房管事太監李德全,自然不敢真受了其之大禮,忙不迭地一伸手,笑呵呵地扶了一把,順勢手一彈,一張摺疊hǎode銀票子已是悄無聲息地飛進了李德全的大袖之中。
“該當的,該當的,啊,這可就是弘晴世子了?”
胤祉的塞錢動作雖隱蔽而又快捷,可李德全顯然是心裡有數的,這一有了錢,其臉上的笑容自也就有了幾分的真,人雖順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