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暢春園裡君臣如何奏對,卻說弘晴出了園,還不曾上馬車,三爺便著了人來喚,說其就在頤和園裡,要弘晴即刻去一趟,得,三爺有令,弘晴自不敢不從,轉了個彎,便趕到了頤和園,一路無語地徑直到了書房,方才剛轉過門口處的屏風,就見三爺正揹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而陳、李兩大謀士則是穩穩當當地各自端坐著不動,弘晴見狀,自不敢失了禮數,趕忙緊走數步,搶到了三爺身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喲,晴兒回來了,好,好,好,辛苦了,來,坐下說,坐下再說。”
這一見是弘晴到了,三爺的臉上立馬便笑開了花,但見其虛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便賜了座。
“謝父王賜座!”
弘晴恭謙地謝了恩,又與陳、李兩大謀士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幾句,而後方才走到了一旁的几子後頭,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擺出了副恭聽訓示之乖巧模樣。
“晴兒今兒個可是見到皇阿瑪了?”
毫無疑問,在三爺心目中,老爺子的龍體狀況如何比之弘晴的科場遭遇要重要了無數倍,這不,弘晴方才剛落了座,三爺連噓寒問暖都顧不上,便已是急吼吼地追問了一句道。
老爹啊老爹,居然連虛情假意的客套都省了,您老的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
這一見三爺如此猴急作態,弘晴心裡頭自不免犯起了嘀咕,但卻不敢帶到臉上來,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不爽,恭謹地欠了下身,聲線平和地應答道:“回父王的話,孩兒確是見到了皇瑪法。”
“哦?皇阿瑪的龍體……”
暢春園禁閉已是近月,三爺幾乎每日裡都去暢春園門口遞請見牌,可卻是從不曾得允,心裡頭對老爺子的龍體狀況自是頗多猜測,這一聽弘晴真見著了老爺子,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緊趕著便追問了起來,只是話說到半截,突然發現如此追問似乎不是人子所應為之事,立馬尷尬地便停頓了下來。
“好叫父王得知,皇瑪法的龍體不甚好,天,此番怕是真的要黑了的。”
儘管對三爺的吃相難看極為的不滿,然則事關大局,弘晴卻也不敢隱瞞不報,這便略一沉吟,給了三爺一個明確的答案。
“啊,這,這……”
三爺暗地裡其實沒少盼著老爺子趕緊歸西,可真聽得了準信,卻又茫然了,慌亂地驚呼了一聲之後,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的。
“小王爺,依您所見,陛下,唔,陛下還能堅持多久?”
三爺不好問的話,李敏銓卻是沒太多的顧忌,問得當真是直接無比。
“不好說,多則半年,少則數月罷。”
儘管很是不滿李敏銓如此問法,然則事關整個誠親王府一系的安危,弘晴卻是不能不作出個大體的推斷。
“確實麼?”
弘晴此言一出,李敏銓的眼神立馬便亮了起來,但卻不敢大意了去,緊趕著又追問了一句道。
“嗯。”
幾近二十年不輟的習練下來,弘晴的內功早已是大成了的,望氣之能已屬當今絕頂之列,自是看得出老爺子確實已是燈枯油盡了,之所以還能強撐著,不過是太醫們用老參等猛藥強吊著命罷了,醫藥早已無效,能支撐多久只能看老天爺的安排了的,對此,弘晴儘自心中有數,卻並不打算詳加解釋,也就僅僅只是點頭輕吭了一聲了事。
“王爺,大變在即,您得早做準備才好。”
這一見弘晴再次做出了肯定,李敏銓也就沒再喋喋不休地追問個沒完,而是慎重其事地朝著三爺一拱手,神情激動地進言了一句道。
“嗯,是該有所準備了,夫子,子誠,您二位都有甚計較,且就都說說好了。”
三爺到底不是痴愚之輩,儘管先前心驚於老爺子將逝之事實,可很快便已是回過了神來,但見其搖了搖頭,已是就此將傷感之心情甩了開去,心思已是轉到了如何順利上位一事上。
三爺這麼個問題一出,陳、李兩大謀士都閉緊了嘴,誰都不敢貿然開口了,沒旁的,眼下已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稍有一點閃失,便再無補救之可能,“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事兒,自古以來便屢見不鮮,沒有萬全的把握,自是誰都不敢妄言的。
“稟王爺,李德全、李公公來了,說是陛下有旨給您。”
一派死寂中,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突然大起,旋即便見高大誠略顯慌亂地從屏風處轉了出來,。幾個大步搶到了文案前,朝著三爺便是一躬,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