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說得bucuo,那些虞吏確實難纏,自古便有虞吏猛於虎之說,不說刑部那藏汙納垢之所在,便是小侄幫辦著的工部也好不到哪去,想當初,小侄剛到工部之際,還不是被人排擠得厲害,嘿,縱使拿下了薩穆哈叔侄倆,那下頭狗屁倒灶的事兒依舊杜絕不得,吏治可是篇大文章啊,縱使盛世也未見得便能厘得清明,說起來當真令人沮喪不已,難啊!”
弘晴可不是養尊處優的主兒,對於各衙門裡的骯髒勾當自是心中有數得很,也從來不相信真有釐清的那一天,這會兒說起此中道道來,同樣是感慨萬千,只是感慨歸感慨,卻盡都是廢話,渾然就沒一句是老十四想聽的。
“著啊,就是這麼個理兒,那幫下作賤種就沒啥不敢做的,瞧瞧,連替死的事兒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幹了出來,當真令人著惱,依爺看來,是該到了好生整頓一番的時候了,晴哥兒只管放手做了去,不管牽涉到何人,但消有證據,該殺就殺,該罰就罰,萬不可輕縱了去,也好為八哥、九哥出上口遭人矇蔽之惡氣,放心,有十四叔在,斷虧不了你的!”
這一聽弘晴光是感慨吏治之難,卻渾然不提刑部之事,擺明了就是在逃避,老十四哪肯就此罷手,接著弘晴的話頭便將徹底挑明瞭來意,幾乎是不加掩飾地提議弘晴抓小放大,暗示八爺一方會為此提供方便,以滿足弘晴交差的需要。
“十四叔的好意,小侄感激在心,只是此一事上,小侄只是區區一副審,實難有甚作為的,一切怕都還須得四叔做主才成啊,嘿,就四叔那認死理的性子,此番不將刑部都翻了個遍,怕是難有收手之時嘍,得,連帶著小侄都得跟著受累,這都哪門子事來著。”
老十四開出的這麼個條件是在談不上慷慨,離著弘晴所預想的可是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而是足足有幾條大街的距離,毫無疑問,弘晴是斷然不會答應了,這便將四爺抬出來當擋箭牌耍了一把。
“那倒是,老四那廝就是那尿性子,甭理他,這不都有十四叔在麼,晴兒只管安心做了去,其它事兒就包在十四叔身上如何?”
這一聽弘晴似乎有了合作之意,老十四可就來了精神,趕忙跟著罵了聲四爺,而後便以炯然的目光死盯著弘晴,問出了句最為關鍵的話來。
“成啊,十四叔怎麼說怎麼好便是了,左右小侄這個副審也就是掛名的,本就沒啥嚼頭,十四叔要送功勞給小侄,那自是卻之不恭了。”
這一聽老十四打算跟四爺達成默契,弘晴不由地便笑了起來,還笑得分外的燦爛,就宛若一場大功就已擺在了面前似的,可實際上呢,心中卻是冷笑不已,不為別的,只因弘晴算準了四爺的性子,不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那是斷然不肯將差使糊里糊塗地辦了的,而這,就給了弘晴從容綢繆的時間,自是樂得先從老十四手裡要些好處,回頭等四爺真跟八爺同流合汙之際,再攪局上一把,豈不是又能再撈一回,這等好事有甚做不得之說?
“好,這話,十四叔愛聽,就這麼定了,回頭十四叔斷少不了你的好!”
眼瞅著事情已有了眉目,老十四可就樂了,一拍茶几,煞是興奮地便叫了聲好。
“十四叔客氣了,這不都是一體的天家子弟麼,體面終歸還是要講的。”
既已是打定了主意要蒙老十四一把,弘晴自不kěnéng將話說得太明,也就只是含糊其辭地附和了一句道。
“嘿,還是晴哥兒明理,成,那就這麼著辦了去,時辰不早了,爺就先走了,回頭別忘了跟你阿瑪說一聲。”
事情既已談定,至少老十四是這麼認為的,他可就不想再多逗留了,畢竟茲事體大,還輪不到他老十四來做主,終歸須得有八爺拍板才成,心念及此,老十四自是不打算再多費唇舌,這便起了身,交待了句場面話,便即乾脆利落地走了人。
“十四叔,您走好,請恕小侄不遠送了!”
一整天忙乎下來,弘晴也已是乏得慌,自不會出言挽留老十四,只是笑呵呵地將其送到了大門外,恭謹地道了別,待得老十四的馬車轉過了照壁,便即一轉身,施施然地向內院書房行了去……
“喲,老十四回來了,咋地,老三那廝都說了甚?”
夜已是有些遲深了,可八爺等人卻都無一絲的睏意,盡皆圍坐在“水榭閣”的二層廳堂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著,氣氛壓抑得緊,直到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處響了起來,眾人的精神方才各自一振,目光齊刷刷地掃向了樓梯處,待得見到老十四從梯口處冒出了頭來,性子最急的老十已是忍不住率先發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