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婦,老嫗停下嘴裡的咕嚕,也用一雙灰濁老邁的眸子無意識的看著我。我見她半天沒有反應,正準備詢問的時候,那位老嫗乾瘦的手猛的抓住了我的衣襟,兩眼還發著光:“小少爺,是小少爺!小少爺來看小姐了。”我還沒緩過神來,就見那位老嫗掙扎著要爬起來,我趕緊扶起她問:“小少爺是誰?小姐是誰?你又是誰?”那位老嫗開始不停的咳嗽越著急越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的抓住我不肯放手,我看著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佈滿喜悅和痛苦表情,心裡一緊,趕緊把旁邊破桌上小半碗水給她喝了,才緩過來。
老嫗平靜下來,緩緩的說:“你這雙眼睛,太像小姐了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小姐的孩子,白氏的子孫。”我找了個破墩子坐在塌邊,老嫗開始斷斷續續的講起我孃的事:“我說的小姐就是你娘白雲,她是青州百年老族白氏的嫡系小姐,我是小姐的奶孃魯嬤嬤,從小姐剛出生我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小姐這一生好苦,年紀輕輕就去了……白氏是百年書香門第之家,聽說太祖上還出過一品大官,門第顯赫。小姐是白氏三房唯一一位嫡系小姐,上面有一個嫡親哥哥,全家人把小姐當心肝兒似的疼愛,小姐也是像白雲一樣美麗純潔,可惜白氏的掌中寶卻被姓薛的惡人算計了……那時候小姐她爺爺遷升為京官,白氏嫡系都遷到了京城,旁系還在青州,不過旁系卻是仰仗著嫡系過日子的,小姐那時候過得才是真正官家小姐過的日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一天大群官兵闖進白家,主子們也開始慌亂了,奴僕更是四處逃竄,京城白氏被抄家了……白老爺子在獄中以死證清白,白家還是被貶官沒收了家產,白氏子弟各奔前程去了。我們這一支小姐她爹爹也就是你祖父他們準備返回青州老家,這時候薛家人上門表示要幫忙,還說什麼白老爺子是他們的恩人,他們是報恩的……沒想到薛家沒直接把主子們送回青州,而是軟禁在了冀州,你祖父跟薛家當家的也就是現在你爺爺談了一天一宿後,一病不起去逝了,接著你祖母也跟著去了,除了你舅舅沒人知道他們他們談了什麼,你舅舅又一直不肯說。……後來白老爺一家扶柩回了青州老家,我那可憐的小姐就被扣留了下來,走的時候白老爺哭的慘不忍睹,還一直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小姐,老奴見那場面開不了口質問白老爺為什麼不把他親妹妹帶走……青州那邊一直沒有音訊,薛家人說青州白氏旁支不認嫡系了,嫡系一支退回了青州臨淮郡白氏老宅了……後面小姐就被強行抬去做了二房姨娘,當是我的心就像被剪刀戳一樣的疼,那可是白家的嫡小姐,白家的寶貝啊就這樣被人……苦日子還在後頭,雖然薛家當家就是你爺爺的發了話不許人隨便去小姐的院子打擾,但是薛二爺確實個平庸的,見小姐不喜他,就不怎麼來院子裡了,也不聞不問小姐的處境……董氏那個毒婦在小姐生產的時候買通了穩婆,明目張膽的把少爺換成了一個女嬰,後面連那個女嬰兒也被抱走了,從那時起小姐身體就越來越弱了……小姐原貼身丫鬟現在的周大娘放心不下小姐,跟她夫婿也留在了冀州,只是沒讓薛家人知道。後來我悄悄出去找了那時候的周娘子,周娘子想盡辦法進了府當了你奶孃,好在董氏不太管小少爺,也就沒注意到異常,周娘子就留在了你身邊當了你的奶孃……小姐身子弱,我們又都被拘在院子裡,沒有好的藥材和吃食,沒多久小姐還是去了。我那可憐的小姐沒盼到見小少爺你一眼就隨便被埋葬了,連一副像樣的棺材都沒有,獨獨留下老奴守在這裡等著盼著……老天終於顯靈了,小姐你看到了嗎?小少爺來看到你了。”
末了魯嬤嬤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我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了,又猛喊了幾聲小姐後就沒聲了,我又驚又痛,把嬤嬤扶起躺下,扶平她圓睜的雙目後,就癱坐到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外面一陣嚷嚷,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我驚醒急忙爬到塌下,蜷起身子。就聽到:“咦,門怎麼是開著的。”“老太婆,別裝死了,本小姐給你送吃的來了。這老不死得拖了這麼久還不死,一天就折騰我跑來跑去的?”我明顯聽到那女人一邊說一邊還踢了床榻幾下,我在塌下拼命壓抑著滿腔怒火,等那女人走了以後才慢慢爬出來。看到桌上送來的那碗吃食,明顯是餿的,連府裡的狗都會嫌棄卻被送來給了這位老人,我心裡一陣酸楚,突然有些恨自己。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了也沒見有人再送飯來,我不忍心一生忠良的魯嬤嬤死後被人扔到亂墳崗,就趁著夜色把她偷渡出去葬在了薛家一個偏僻的小山頭,沒有立碑只做了標記,遠處是薛家姨娘們的墓地,這片土地地荒人僻,我倒是不怕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