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新成仍為自己當時的舉動而懊惱不已,不是說不該出手抓小偷,而是因為自己被小偷的牛耳尖刀扎傷後,竟沒有一個人伸出手幫他一把。當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髒兮兮的病床上。何敏坐在他的旁邊,正無聲地流著眼淚。看見他醒來,她一下哭出了聲。她告訴他,下班以後沒見著他的人影,她就四下裡找他,最後看見路邊圍了一大圈的人,她擠進去,發現他象一隻死狗一樣躺在地上,流出的鮮血將身下的人造大理石路面浸溼了一大片。他的個子太大,她怎麼也抱不動他,急得她向四下裡看熱鬧的人們磕頭作揖,求有好心的人能幫她一把。最後是一個長得精瘦打工模樣的男人幫她將新成抬到現在這個個體診所。當然那傢伙在離開時沒忘了向她索要五十塊錢的辛苦費。
何敏埋怨他不該管閒事的,並告誡他以後若再遇著這樣的事情,要學其他人一樣,只當沒看見。
“他媽的,現在的人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新成無力地罵著。
新成在病床上一直躺到正月十五以後才出院。等他找到廠子裡想繼續上班時,老闆告訴他,他的位置早就被人頂替了,廠子裡其他地方也沒辦法插下人。
新成失業了。一連幾天他找了不下二十家廠子,詢問要不要打工的,但所有的老闆都面無表情地告訴他,沒地方了。這樣,他算是徹底無事可做了,整日裡唉聲嘆氣地坐在房間裡看著光禿禿的牆壁發呆,有時莫名其妙地將自己的頭直往牆上撞,那模樣就象一頭關在籠子裡的野獸。百無聊奈地呆了十多天,新成萌生了換一個城市碰碰運氣的想法,但看著何敏整天象在馬路上揀了錢似的快樂模樣,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在小酒店裡一定乾得很如意,若換一個地方,誰能保證仍能找到一份象現在這樣讓她舒心的好工作呢?
新成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只要何敏快活,他也就將許許多多的孤寂和煩惱深深地埋藏在心裡,繼續忍受那幾乎讓他發瘋的百無卿賴。但接下來幾天,他發現何敏回來的時間較平日裡晚了許多,有幾個晚上竟招呼都不打一聲,整夜不回。新成的心就開始有點兒發緊,總擔心在何敏的身上會發生什麼事情。猶豫了好幾天,最終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何敏卻嬌嗔地說:“我早知道你要問這話的。不問我還生氣了哩。”
新成不解:“不問為什麼生氣?”
“說明你心裡沒有我。你說我生不生氣。”何敏用手指點著他的鼻尖說。
新成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咧開大嘴傻笑起來,很快將心裡的疑慮丟腦後去了。在冷靜下來後,內心裡他不停地自責,認為自己冤枉何敏了。再說倆人為了在一起,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怎會說變心就變心呢。
但是接下來新成就有點兒按奈不住了,因為何敏不歸家的次數比以前更頻繁了。在少有的幾次在家留宿中,每次出門時她都打扮得妖里妖氣,渾身上下灑滿了嗆人的香水味。這些由不得新成不皺起了眉頭。終於有一天的晚上,新成在何敏打工的飯店對面站了三個多小時後,看見何敏和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互相依偎著走出了飯店,又雙雙鑽進了一輛淡藍色的計程車,一溜煙鑽進夜幕中。新成慌慌張張地也叫了一輛計程車若即若離地跟在後面。最後他目送這一對男女有說有笑地走進城郊的一片別墅區。他原本也想跟進去的,卻被門口站崗的保安呵斥住了。他遠遠地看著眼前一大片形態各異,美倫美奐的豪宅,直覺一陣控制不住的暈玄,差點沒癱到地上。
何敏到第二天早上才露面,她的臉上雖然塗上了厚厚的脂粉,但仍掩飾不住一臉的疲態。新成沒說一句話,紅著眼睛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不停地往她的身上亂踢。何敏愣了一刻,明白自己玩的把戲已被新成看穿,一時竟感覺如釋重負般輕鬆。她站起來,咬了咬牙,將流出嘴角的血水輕輕擦去,又將亂了的頭髮捋順。然後冷冷地看著新成:“你要我怎麼著。你是不知道還是故意裝糊塗。你住半個多月的院花了多少錢?整整一萬兩千塊呀,得我在飯店裡端兩年的盤子。我既不能去偷,又不能去搶,我就這個身子能換上一點兒錢。為了保住你的命,我連身子都不要了,你還要我怎麼樣。”她聲嘶力竭地喊著,直往新成的拳頭上湊,“我確實是一個下賤的女人,你就打死我好了。但是你自己又怎麼樣,連個好歹都分不清楚,還在這裡張牙舞爪,假裝正經。”
看著女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新成雖然將拳頭舉得高高的,卻再也沒有勇氣落下來。最終他從心底迸出一句惡毒的咒罵:“文志才,我日你娘。”
這句話他罵得很苦,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