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一個在一旁服侍,可琥珀給她敬了茶後就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只留下她和十一娘。
姜氏深深地吸了口氣,心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母親,您叫我來有什麼吩咐?”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十一娘笑著隨手拿了炕桌上青花瓷高腳果盤裝著的橘子剝了起來,“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想問問你!”
姜氏忙道:“母親請問?”
十一娘沒有做聲,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剝著橘子。
屋子變得異常安靜。
姜氏聽見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呼吸著。
她忙靜心屏氣。
半晌,十一娘終於把橘子剝好了。
她又仔細地把橘子上白色的經絡除去,這才笑著抬頭,把橘子遞給了姜氏:“嚐嚐看,是福建的貢品。”
姜氏欠了欠身,接過了桔子,有些進退兩難──吃吧,看婆婆這樣子,分明是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說,她就這樣大咧咧地吃著桔子,好像不夠尊重。不吃吧,是婆婆親手剝的,要是婆婆想偏了,還以為是嫌棄她。
一時間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十一娘已經拿了帕子擦手,分明不打算再剝桔子了。
要不要分一半給婆婆呢?
姜氏思忖著,就看見十一娘端起茶盅來輕輕地啜了一口,笑道:“我聽上次諄哥兒說,你讓我把給雍王妃送了兩千兩銀子的事跟太子妃說說……”
她怎麼能指使婆婆!
姜氏聽著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婆婆,我只是覺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雍王府造園子,手裡的現銀有些不方便,我們雖然力小微薄,可既然知道了,多多少少要盡些心意。如同有些日子大郡主供奉痘娘娘,母親和周夫人專程到慈源寺給大郡主祈福一樣。希望太子妃和雍王妃都不要誤會才好。”
“你不用緊張。”十一娘笑道,“我只是聽你這口氣,好像讀過很多經史之類的書似的。所以問一問!”
“家裡是開書院的,”姜氏斟酌道,“聽得多了,就有些印象了。倒沒有正經讀過。”
“我不過是有感而發。”十一娘道,“昨天回弓弦衚衕的時候聽你十二姨母說,她叔父的女兒,就是曾在福建任過布政司,現在大理寺卿的那位叔父,次女嫁給了建寧府知府的長子。這次福建大亂,建寧府知府也被牽連進去了,全家被流放雲南永昌。王大人雖然貴為大理寺卿,可也沒有辦法救女兒、外孫於圄囹。”說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斂,“每逢佳節倍思念。你十二姨母的嬸嬸一想起遠在雲南的女兒就心如刀絞,哭痛不止,誰勸也不止。旁邊的人看了也跟著垂淚。家裡愁雲慘霧的,連個年也沒有過好。”她輕輕地長嘆了口氣。“想當年,你十二姨娘的婆婆病重我去探望的時候,他們家那位姑奶奶還是個小丫頭,也隨著母親去探病。我聽說她說話,不僅精通琴棋書畫,而且還喜歡讀經史。行事更是落落大方,舉止進退有度,是個如明珠、晨露般的人物。沒想到竟然落得這樣個景況。我聽著也跟著難過了半天……”
十一孃的話說的有些沒頭沒腦。聰明如姜氏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六百七十五
婆婆這是在敲打她呢!
姜氏面如素縞。
問她是不是讀過史經,是在說她牝雞司晨,讀了不該讀的書,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管了男人的事務;說起王家姑奶奶的事,是在指責她不應該當著伯母的面置疑徐嗣諄的決定,在孃家人面前潑了徐嗣諄的面子,也讓她顯得粗俗無禮,沒有教養。
她心裡只覺得委屈。
“在家從父,出嫁從頭夫!”。嫁了人的女人,不管孃家有多顯赫,和夫家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她怎麼不懂。可徐嗣諄……要不是擔心他,她又怎麼會節外生枝?哪個女人不希望嫁個男人如參天大樹,護她周全,讓她不受風吹雨打,一心一意躲在樹下做那賢妻、孝媳。
可這些話,她怎麼敢當著婆婆說!
說出來了,又是一宗罪。
妻以夫貴。滿燕京的人都說她婆婆賢良淑德,溫和敦厚,可如果沒有公公的處處維護,婆婆能有這樣的名聲嗎?
“母親,全是我的錯。”姜氏緩緩地站了起來,只覺眼前發花,“是我考慮不周全。”她說著,慢慢地跪到了十一孃的面前,“以後我再也不敢了,還請母親息怒。”
翠兒的死,陶媽媽的結局,都讓十一娘心有所感。她有些事,她能明白,也能理解,卻沒有辦法去做。從這點上講,她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