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不動聲色中準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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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勇”者勝(1)
三星期後的一個凌晨,天尚黑濛濛的,其他知青還在睡夢中,我悄悄地起了床,吞些冷飯,就出門了。我把柴刀從後背插入腰帶,再披上一件灰色的外套。從外表看,沒人能注意到我所攜帶的刀器。我走上去周家村的路,在看到那個村子時,天露出了魚肚白,還是一個好天。
可是,我又開始犯愁了。那是個好幾十戶人家的村子,這麼大的地方,我怎樣才能不驚動別人,又找到上海知青啊?我覺得我的計劃還是欠周密性。正好這時,我看到一個老表在前面的田間小路上走著,就加快幾步,上去打招呼,詢問上海知青的住處,又問小孫在不在。
他似乎與上海知青很熟悉。他告訴我,那些回上海探親的知青剛走。我的心沉下去了。可是,他又接著說,小孫與他任民辦教師的姐姐今年不回上海,要在這裡過春節。而小孫送那些知青搭火車,昨晚才回來。真是太湊巧了!
他以為我是小孫的朋友,主動帶了路,領著我在村中小巷裡繞來繞去,最後帶到村子大廳前,指著後面一個房間說:小孫就住在那裡。事後回想起來,這麼大的村,若不是這個熱情的老鄉,我還很難找到這裡。我向他表示謝意,他就走開了。
整個村子仍是極其安靜,多數家庭仍在睡夢中。我就上去敲門。過了一會兒,門開啟了,開門的就是小孫。他還是睡眼惺忪,但一看到我,臉色就變白了。我擠身進了房間,隨手就把門關上了。他也不發一語,退身到床沿又躺下了。
我開門見山地說:“我是為上次馬家集的事而來的。我已知道那是你指使的,但我與你無怨無仇,所以一定還有策劃者,只要你能告訴我他的名字,那麼冤有頭,債有主,我馬上就走,不會動你一根汗毛。”
我惡狠狠地盯住他,等待他的回答。這一切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已是慌了手腳。他先承認了,那些上海人是他的朋友,是他哥哥託他們照顧他的,但他矢口否認他與此事有關。在我的嚴厲駁斥下,他沉默了,不再回答我的問題。
我最後說:“我給你十秒鐘考慮,如再不如實招來,我也就只能不客氣了。”
“一、二、三……”當我數到十後,他仍無反應。我一把就抓住他的頭髮,按在床上狠狠地揍起來,我的全部仇恨都發洩在拳頭上,還專揀要害的兩肋和腰部打——後來聽說他那次傷得不輕。
狗急了也會跳牆。他猛地一個翻身,把我一推,跳起身來衝出門外,我緊跟著追了出去。我到了門外,就看到他手裡握著一把鋤頭,向我撲過來了。我已來不及多想,反手抽出插在背後的柴刀,迎頭衝上去。
當他舉起鋤頭劈下來時,我猛然向右一個側身躲過鋤頭,左手趁勢抓住揮下的鋤頭把,右腳向前一步,右手握著柴刀,就狠狠向他的頭上砍了下去——甚至在多年之後,當我回想起那一刻的情景,就會冒出冷汗:我那一刀下去,如果砍中了的話,後果就實在不堪設想了。
他反應卻也是極其靈活——此真乃大幸也。就在我的柴刀劈向他那一瞬間,他鬆開了手,一個轉身就跑了。我也緊跟著追了上去。他赤著腳,在那溼漉漉的青磚地上還打了個滑,摔倒了,接著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一下就躥出去了。那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那是人在性命危急關頭的求生本能。他在小巷子裡轉了幾下就消失了,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的片刻間。而那個時候,我還真是懊喪無比:已是煮熟的鴨子,怎能又給飛了呢?
但我已經冷靜了。我對環境毫不熟悉,又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所以也不敢戀戰。繞了幾圈後,找不到他,也就只能離開了。我手裡還提著那把剛奪來的鋤頭,以作防身之用。我出了村子後不久,就發現一個鄉下老表在半里路之外,不緊不慢地跟著我,我已走了二里多路,他還跟著,嘴裡喊著當地老表的土話。
開始,我不懂他在喊什麼,可他一句一句地重複著同樣的話。我終於聽明白了,他在喊:“……那你可以把鋤頭還給我了吧?”原來這鋤頭是他的。在那個年代,一把鋤頭也是農民家庭的一件財產。可他又不敢走近,所以不遠不近地跟著。
我又走了一里多路,就要上山了。估計也不會有人再追來,站在田埂路上,把鋤頭向水稻田的中央一扔:“鋤頭就還給你了。”
我繼續上路了,而那個農民也沒有再跟上來。
我走在山間小路上,忽然覺得脖子左邊溼溼的,該是露水吧。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