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何時何地發怒,或者等到他想發脾氣時已事過境遷了;他也不清楚要怎麼發脾氣才能達到目的,是要堅持己見呢,還是非達到目的不可。無奈之餘,他想著應該採取非常手段了,可是卻根本不曉得從那裡開始;他不停地幻想如果他果真大發脾氣的結果,而這樣的幻想使他害怕又歉疚,想象力大增——他對飛鏢總是心懷戒懼,擔心自己被雙重的衝擊力射中。什麼時候可以發怒,有的時候瞪對方一眼就夠了,有時候採取某種姿態就會受到尊重,他誇大了表達不滿之後可能引起的效果,其實他只是再一次調整自己的行為,以便處理自己內心的不快。
不妨這麼說吧,憂鬱人格者生吞下去的憤怒情緒逐漸攀升,他過度焦慮,把謙虛理想化,息事寧人而且低聲下氣,叫苦連天又凡事忍讓,自責、控訴自己與處罰自己,以至於毀了自己。除了運用上述的方法硬生生壓下憤恨的情緒之外,還有身體上的反應,某些嚴重或者無法治癒的病症由此而來,好像他不自覺在懲罰自己,藉著傷害自己報復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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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發脾氣
無法表達的情感、不被允許發的脾氣,這些找不到出口的情緒不僅煎熬難耐,還會削減人的原動力,變得被動、懶散,壓抑的不滿衍生成新的心理障礙。一個小孩也難免會有痛恨、怒火中燒和妒忌的時候,一旦這些情緒融入心中,變成憂鬱的背景原因,就十分危險。灰心喪氣、恨與妒,這些我們不得不剋制的感覺,使得我們長大後憂傷消沉,“被擊垮了”。這超出一個孩子的承受能力,因為他必須依賴大人,惶恐無助,根本不可能自由抒發這些感覺。只有當小孩被允許表達他的情緒和憤怒時,他才有機會學習與自己的感覺相處,再根據當時的情況加以處理,或者設法讓那種情況不復存在。如果一個小孩不尋常的安靜,特別乖順,就算再無聊也不知道如何在周遭環境中解悶;不參加任何活動,同時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當他顯得少年老成又缺乏行動力,沒辦法自己玩或必須獨處時開始反應激烈,這就是憂鬱的先兆,我們應該多加留意關心。
唯有我們累積了與自己憤怒的情緒相處的經驗,才會掌握妥善處理情緒的方法;會發脾氣是一種能力,也很健康,屬於自我價值、人格尊嚴中非常重要的成分,同時也是一種很健康的自負。憂鬱人格者的低估自我價值其實來自深植心中的膽怯和壓抑怒氣。歌德在《心有靈犀》(Wahlverwandts…chaften)中寫道:“再也沒有比愛情更能夠與另一個人的優點互相抗衡的好方法。”這是昇華之後的嫉妒心,但是小孩如何懂得昇華的道理呢?
現在我們再提出一個問題,憂鬱人格如何形成,為什麼有人過度害怕失去、害怕做自己?
寵愛或拒絕:憂鬱人格的成因
融化在靈魂深處、永遠不敢表達的恨與妒,對他們的人生下了毒,長長久久,必須藉著自怨自艾或懲罰自己來贖罪。
當環境極其舒適溫暖,愛人與被愛,充滿了同情,有一種牢牢繫住的抑鬱和親近,使得憂鬱人格者很難搞清楚自己真正的感覺。這種感覺的架構大致會使人變得忠誠、堅貞、具有愛人的同情與瞭解,動不動就“感時花濺淚”的人的身上往往有這些特點。在這個人的身上——同樣是一種特質——出於義憤填膺而貫徹到底的能力通常很薄弱,他們不擅長“不顧一切”,生性溫和、聽話,比較不好爭鬥。他們比一般人少了一點活力,讓人一眼就看透,幾乎沒有面板,缺乏“厚重的毛皮”,以至於必須被別人保護,被別人支援,他們因此有意無意地希望別人扮演父親或母親的角色。也許有人天生冷漠、懶散,造就了他的憂鬱特質——雖然這裡提到的天性也是一個問題,此處很難回答。
這些問題可以與個人的生平一起討論。生活的形態與內容會造成憂鬱人格,如果我們再度觀察幼兒的生活情形,然後在這一階段瞭解他的性情發展,就會更明白。與最早期階段中幼小的孩子慢慢地認識周遭的環境相比,現在的他已經認知,母親是滿足他所有需求的泉源,其中最關鍵的是,母親不斷地回到他身邊,讓他很安心。幼兒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母親與他就等於“我們”,如同金可(Künkel)說的:母親與幼兒是一種共生的關係,自成一個單位,幼兒要過了很久才能分辨母親與他不是同一個人,在他的意識中一時不明白母親和他的分隔界限。現在,他知道母親是在他外面的一個個體,同時他也曉得,從母親那兒他能獲得一切,深感幸福,他不能沒有母親。他需要母親,母親一旦不在他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