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再上這兒來。”埃斯特衝著傑妮絲怪模怪樣笑著,硬線條的嘴角微微噘起。“要是你不在意的話。”
傑妮絲對拜倫說:“你不是要在這兒過夜嗎?”
“我還沒想到這個呢。洗個熱水澡,睡張真正的床,謝謝,我一準留下。”
一咱們一接到命令二十四小時內就出發,拜倫,“埃斯特說。
“艇長,我早上八點準回去。”
“已經打定主意留在艇上了嗎?”
“早上再告訴你。”
傑妮絲猜得出為什麼拜倫絕口不提娜塔麗。因為埃斯特聽了這個訊息,只會更加逼他留在“烏賊號”上。
“最新訊息是敵人將大舉進犯阿拉斯加,”埃斯特對傑妮絲說。“在太平洋艦隊司令部聽到什麼類似的訊息嗎?”
她毫無笑容,搖了搖頭。他衝她咧嘴一笑就走了。
“他上這兒來拜訪哪一位有福份的太太?”傑妮絲問。
拜倫只是聳聳肩膀,避而不答。
“幹這種事真不要臉,勃拉尼。山上每一個做妻子的我都覺得可疑。”
“琴,你心壞才往這上面想。”
天色越來越黑了,他們一邊閒扯著家常和戰事,一邊搬進屋去,拉上了防空窗簾,拜倫的態度漸漸使傑妮絲覺得古怪了。他說話東拉西扯的,而且常常又尷尬又憂鬱地瞅著她。酒喝得太多了?慾火上升了?在她小叔子身上,這情況似乎叫人難以相信。不過,他畢竟是個海上歸來的年輕水兵呀。等他去洗澡的時候,她決定不換衣眼,把燈亮著,再把酒藏好。
“天哪,真是妙極了。”他穿著華倫的睡衣褲和浴衣露面了,用毛巾擦著頭髮。“自從離開奧爾巴尼以後,我還沒洗過澡呢。”
“奧爾。巴尼?”
“澳大利亞的奧爾巴尼。”他猛的倒在藤榻上,四肢肌肉放鬆。“可愛的小鎮,要多遠有多遠,總算還在上帝創造的這個綠色大地上。當地的人真好極了。我們的供應船就停泊在那兒。琴,你有波旁威士忌嗎?”他的態度相當正經。
傑妮絲對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不由感到害臊。她端來了兩杯酒。他直挺挺躺在藤榻上,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苦悶地搖搖頭。“上帝啊,竟然又要見到娜塔麗了!還有娃娃。真叫人難以相信。”
“聽上去你並不那麼高興。”
“在奧爾巴尼有個姑娘。也許我感到內疚。”
“乖乖。”她演戲似的跌進一張扶手椅裡。
“我是在教堂裡認識她的。她在唱詩班裡唱聖詩,這是個小小的唱詩班澳爾巴尼一切都是小小的。這班子只有三個歌手,加上這姑娘。她還彈風琴。這是個小得好玩的海港,奧爾巴尼只有三條街、一座教堂和一個鎮公所。乾淨,可愛,有不少草場、花壇、精美的老房子和老橡樹,十足英國風味和十九世紀風光。這真是別有天地。”
“她是什麼人?”
“她名叫烏蘇拉。科頓,小鎮那家銀行就是她父親開的。她非常可愛,非常大方。她男人是坦克兵團的軍官,在北非。我們的潛艇有過兩次大檢修,中間隔開兩個月。這兩次只要我有機會上岸,我們每分鐘都形影不離。”
“後來呢?”
拜倫兩手一攤,做了個絕望的手勢。“後來?後來我們就啟航了,我就到了這兒。”
“拜倫,我有一點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嗎?”
“出了什麼事嗎?”他憤憤地皺著眉。“你是說我有沒有扒下她的褲衩?”
“唉,你這話說得多難聽。”
“天吶!你,也這樣想?每回我回到潛艇,卡達。埃斯特總說:”咦,你有沒有扒下她的褲衩?‘最後我忍不住說,如果他肯上岸去,暫且拋下自己的艇長身份,我就把烏蘇拉問題這筆帳跟他徹底算算清。這樣一說,他才罷休。“
“親愛的,這點關係可大呢”
“聽著,我說過她男人在北非打仗。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這種事真把人折騰死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倒也美滋滋的。這樣使我當時日子好過些。我永遠不會寫信給她。這沒意思。不過天吶,我永遠也忘不了烏蘇拉。”
傑妮絲從椅子裡站起來,雙手擱在他的肩上,向他湊下身子,一頭芳香的金髮瀑布似的瀉在他身上。她吻了他的嘴。她拿大拇指在他嘴上認真地抹了抹說:“娜塔麗是有福份的。兩兄弟竟能如此大不相同。華倫讓我熬了多少苦日子呵!”
“得了,你嫁了個搗蛋鬼,這點你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