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陛下似乎比從前更加消瘦。”
阿方索十三世苦笑道:“有什麼辦法呢?我註定是個長不胖的人。”
寒暄之後,兩人肩並肩走過紅地毯,同乘一輛汽車駛離繫留塔。
車座上,阿方索十三世沒有了人前的矜持,他唉聲嘆氣地訴起了苦,明言自己這個國王當得有多麼不容易。
夏樹感同身受地說:“在成為國王之後,我才真正理解君主們為什麼會有無盡的煩憂。治理一個國家可比管理一支軍隊難得多。”
阿方索十三世卻道:“一個國家面積越大、人口越多、人種越雜,治理起來就越頭疼,這些陛下暫時恐怕還體會不到。”
對方所說的這些困擾,夏樹不但現在體會不到,將來恐怕也不太可能有機會,因為愛爾蘭基本屬於單一民族國家,愛爾蘭人佔據了絕大多數,而且以愛爾蘭的國家實力和戰略地緣,今後只可能以掠取殖民領地、強行租用港口的方式擴張,直接吞併他國領土的機率微乎其微。
以西班牙和愛爾蘭這兩個王國現狀的直接對比,夏樹確實應該感到慶幸,然而西班牙有過無比輝煌的歷史,他們曾經站上世界之巔,並有條件重回強國之列,愛爾蘭的終極夢想也只是人見人畏的歐洲小強,在某些領域擁有世界一流的成就,以某種方式重現荷蘭丹麥的榮光,僅此而已。
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地深入下去,只會讓深陷困頓中的阿方索十三世愈加苦惱,夏樹話鋒一轉,談起了即將舉行的足球友誼賽——作為官方有意促進兩國關係的舉措之一,愛爾蘭國家隊造訪馬德里,不日將要挑戰西班牙國家隊。當然了,1916年的西班牙可不是21世紀初的那支宇宙隊,愛爾蘭國家隊組建時間雖短,受益於政府支援下的半職業化國內聯賽體制,可謂兵強馬壯、士氣高昂。不久之前,這支愛爾蘭隊前往德國參加了皇帝杯,擊敗受邀前來的義大利,僅在最後的決賽中惜敗給了東道主德國隊,展現出了不凡的實力。
儘管比賽還沒開始,西班牙國王對自己球隊的表現卻很是悲觀,而且表示:“足球水平是一個國家軍事實力的體現,以西班牙當前的狀況,就算對陣奧斯曼土耳其,下場恐怕也是被蹂躪。”
初聽這話,夏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阿方索十三世何以引申至此,但聽後話便覺得甚為有理。
“決定一場足球比賽勝負的幾個關鍵要素:身體、精神、技巧、智慧。身體強壯與否,取決於一個國家的經濟實力,踢球和從軍都屬於體力勞動,如果這個國家經濟狀況很差,民眾整天吃不飽,十個人有九個面黃肌瘦,就算後期給予特殊照顧,身體貧弱的本質難以改變;精神頑強與否,跟這個國家的社會氛圍有關,人人英勇好戰,不論是上場比賽還是從軍殺敵,都會帶上這種勇敢的意志和韌勁;技巧的好壞是建立在身體和精神之上,有好的身體和精神狀態,才有心思去練習球技,才可能培養出良好的團隊技術;智慧的高低在於指揮者的判斷和決策,在於每一個執行者能否領會,在於透過學習訓練所培養的素質。如今這些要素,每一樣都是西班牙所欠缺的,愛爾蘭隊似乎完全沒有這些擔憂,所以說勝負在比賽之前就已經確定了。”
“陛下的足球哲理讓我眼界大開,您說的這些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盡正確。有句古話叫做事在人為,如果一味悲觀,遇到一些困難就自我放棄,勝利女神肯定不會眷顧,但如果有不畏困難的意志品質,哪怕身體、精神、技巧都處於下風,仍是有可能取得勝利的。一個很現實的例子就是……”
這時候,阿方索十三世有些出乎意料地插話道:“陛下是想以日德蘭大海戰的例子進行舉證?”
夏樹對此感到驚訝而又尷尬,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再是那個可以躲在皇帝、皇儲以及艦隊司令背後的神秘人物,國王的身份使得他一言一行都有成為公眾焦點的可能,他說過的話、舉過的例子都可能成為人們談論和研究的物件。
日德蘭大海戰是夏樹最喜歡引用的例證,因為它具有足夠的顛覆性和勵志效果,當然也是夏樹最得意和自豪的作品。如若阿方索十三世一味逢迎,多聽幾遍也是無妨,但西班牙國王顯然沒打算以哀求的方式從愛爾蘭人那裡尋求幫助,而是要在相互尊重、地位平等的基礎上展開合作。
“那是不可複製的經典,時運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若以相同的客觀條件重來一次,結果可能截然不同,不知殿下是否認同我的淺薄觀點?”任何外交活動都可以看成是一場交鋒,西班牙國王的反擊來得如此突然,把夏樹打了個措手不及。夏樹深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