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讓自己深感驕傲的事情,阿道夫頓時開啟了話匣子:“整整十年之前,我的祖父送了我一件非常珍貴的結婚禮物,一對18世紀的中國瓷瓶。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手工藝品,幾乎第一眼就被它們深深吸引了,由此對製造出它們的國度和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久之後,我開始蒐集中國的瓷器,隨著收藏品數量的增加,對東方文化的好奇和嚮往也在不斷加深。再後來,一個意外的機會,我接觸到了兩千多年前的中國青銅器,它們跟我們在烏普薩拉挖到的青銅器截然不同,有著偉大的、難以言喻的歷史之美,從那時候開始,我被東方文明的魅力深深吸引住了,中國菜也成了我的至愛。如今我的收藏品大多寄存在瑞典國家博物館裡,殿下如果感興趣的話,在下隨時可以陪同前去參觀。”
古斯塔夫藉著酒勁嘟囔道:“嗬,那裡有不少古董都是花了大價錢從倫敦和柏林買來的。如果將它們全部拍賣的話,我想應該夠買一艘國王級無畏艦了。”
“就算議會批准海軍訂造一條無畏艦,我們要它有什麼意義呢?載著一兩千名水兵在波羅的海無所事事地轉悠,還是環遊世界,每年訪問四五十個大多數瑞典人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國家?”阿道夫反唇相譏,雙方並沒有劍拔弩張的氣勢,因而看起來更像是兄弟間的鬥嘴,但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在酒精的刺激下還是有可能做出一些出格的行為。
古斯塔夫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很是憋屈地發洩道:“如果我們有一支足夠強大的海軍,俄國人還敢對我們的內政事務指手畫腳?您的顧問還用得著以坑蒙拐騙的方式在遙遠的東方蒐集古董?別忘了我們曾經是讓歐洲大陸顫抖的北方雄獅,是整個北歐最富有的國家!”
王太子阿道夫這會兒沒有跟古斯塔夫頂著大聲爭辯,他總體給人的感覺是個穩重老成、從容優雅的王室貴族,並不適合漲紅了臉跟人嚷嚷吵吵。
“可那些都已經成為歷史了!”
“新的輝煌隨時等著我們去創造!”
“大多數瑞典人都已經厭倦了征戰,議會渴望和平,普通平民也渴望和平,只有貴族們希望用戰爭恢復昔日的權力和榮譽。難道你沒有看到,父王整軍備戰的呼籲是怎樣受到冷遇甚至嘲弄的嗎?”
“那是因為人們在內心底懼怕俄國的軍事力量,覺得我們無論如何都邁不出第一步,可現實呢?英國法國這樣的一流強國已經被打趴下了,俄國的全面失敗只是時間問題,我們卻不敢利用這個機會謀奪哪怕一丁點原本屬於我們的領土,懦弱!”
“我們不能只看到戰爭的潛在收益,而忽略戰爭背後潛藏的威脅。你是否考慮過,一場艱難的戰爭可能毀掉瑞典的經濟平衡,毀掉王權與議會之間的政治平衡?”
……
默默聽著兄弟倆的爭執,夏樹思量著瑞典的現狀與策略,進而引申到愛爾蘭的國家戰略上來。瑞典早已過了歷史的鼎盛時期,他們沒能在新航路開闢後成為丹麥、荷蘭那樣的貿易強國,也沒能像英國、葡萄牙佔領並統治大片殖民地,所有的殖民活動全部以失敗而告終,然後又被俄國擊敗,逐漸失去了在北歐及波羅的海的霸權地位。前法國元帥貝爾納多特來到瑞典之後,瑞典加入反法同盟,從衰落已久的丹麥手裡得到了挪威,但挪威乘機宣佈**並頒佈了憲法,瑞典透過一場短暫的戰爭迫使挪威同意作為一個國家臣服於瑞典國王。在那之後,瑞典再未捲入任何戰爭衝突,持久的和平穩定帶來了國內經濟和科技的發展,19世紀末20世紀初,瑞典完成了工業革命,國家的實力得到了長足的提高,雖然跟英法德那樣的一流強國還有很大的差距,但500多萬人口的瑞典在經濟、工業、軍事各方面比400多萬人口的愛爾蘭超出許多。
瑞典的家底固然還算殷實,但正如兩位王子在爭論中提及的,瑞典的資產階級透過議會控制著國家政權,王權和貴族受到了排擠,地位朝不保夕,甚至有被推翻的隱憂。一戰前夕,古斯塔夫五世曾為奪回王權作了最後嘗試,他選擇國防問題為突破口,主張加強軍事力量,並在群眾集會上大喊“我的海軍……我的陸軍……”。結果卻自討沒趣,被社會民主黨和自由黨狠狠奚落一番。失意的古斯塔夫五世從此再不過問政治,國家大事全憑政fu處理。古斯塔夫的大海軍計劃也隨之化為泡影。戰爭期間,瑞典議會僅僅追加了增購部分岸防火炮和雷擊艦艇的軍費預算,並將陸海軍規模各擴充三分之一,這樣的軍備程度守成尚可,想要伺機參戰就差了很遠。吵來吵去,兩位瑞典王子誰也沒能說服誰,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意識到今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