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一股清涼的氣流鑽進車艙,暈乎乎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緊接著,一個他們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開啟了駕駛員頭頂位置的蓋子,轟炸已經結束了,遠處還有槍聲,不知道戰鬥進行得怎麼樣了。”
經過了幾秒鐘的沉默,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噓……都別說話,前面有人,不知是敵是友……該死,德國盔,是敵人!”
話音剛落,戰車外面便響起了維克斯水冷重機槍嘎嘎嘎的叫聲。從觀察孔望去,前方的人影晃了幾下,很快就消失了。不過會兒,重機槍停火,這時候,另一種沉悶的轟鳴聲隱隱傳來。突然間,英軍陣地這邊往對面打出了一發小型照明彈,它悄無聲息地綻放光芒,使得幾輛行進中的戰車顯露了身形。
“它們不是德軍的重型戰車……是愛爾蘭軍隊的‘凱爾特戰士’!”
辨別出對手的身份,暫時擔任炮手的英軍士兵心緒似乎踏實了下來。愛爾蘭陸軍的主力戰車較德國人的“條頓騎士”輕了一個級別,無論裝甲防護還是火炮威力都要遜色不少,忽略各種人為因素,愛爾蘭人的戰車部隊應該要比德國人的更容易對付。他一邊轉動沉重的搖柄,一邊從容吩咐:“吉姆,來一發穿甲彈!”
德國人的戰車有應急的照明裝置,但時間太短,對其內部構造知之甚少的英國人還沒能摸索出門道來。另一名英軍士兵劃燃火柴,藉著它微弱光線開啟炮閂,然後劃燃第二根,在彈藥架上找出一枚彈頭尖長的炮彈,然後摸黑將它塞進炮膛。整個過程下來,效率要比一名訓練有素的德軍裝填手低得多。
好在隆隆前行的聯軍戰車未將這輛被遺棄的戰車視為潛在威脅,它們時不時停下來向英軍的機槍火力點射擊,50毫米口徑的戰車炮用來清除一般的野戰掩體綽綽有餘,要對付“基欽納”和“條頓騎士”這種級別的戰車就有些吃力了。
“好,看看我們能否一發命中……”
英軍炮手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看得出來,他的緊張與忐忑遠遠多過於興奮和期待。經過仔細瞄準,他確定了射擊的時機,接著要做的就是扳動主炮俯仰轉柄旁邊的射擊手柄。可是,這傢伙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遭此意外,炮手心憂如焚,恨不得找個錘子來直接擊發炮彈。他不知道這輛戰車是否有備用的主炮擊發方式,於是試著左右腳交替蹬踏,左腳踏板毫無反應,右腳踏板擊發了主炮同軸機槍。夜戰環境下,夾雜在普通子彈之間的曳光彈格格外清晰地驗證了主炮的瞄準效果。
“該死的!”英軍炮手驚叫道,同軸機槍一開火,對面的聯軍戰車就知道這輛被遺棄的“條頓騎士”已被英軍重新利用,因為無法啟動,它依然保持著趴窩時的姿態——車身斜橫,相對薄弱的側面和尾部朝向敵人,只有轉過來的炮塔是正面對敵。情急之下,他強拉主炮射擊手柄,而這一次回應他的竟是震耳欲聾的炮嘯!
第100章 破霧 上
“愛爾蘭第1裝甲旅抵近64號高地?好!太好了!只要把64號高地到納費這一段防線的突破口重新補上,今夜全線無虞!”
位於前線的一處野戰指揮部裡,聯軍第3陸戰叢集統帥、德軍第29兵團司令馬克西…魏泰克中將對他的參謀們如是說。在外人眼裡,這位威嚴從容的德軍宿將是在磨拳赫赫,唯有知悉內情的軍官們能夠體會他的複雜心情。
按照德軍總參謀部的任命,先期率領第2陸戰叢集登陸阿伯索赫的魯道夫…格爾克中將對聯軍部隊在科恩半島的作戰行動總負責,魏泰克指揮的第3陸戰叢集是這場戰役的第一預備隊,登陸後即歸屬格爾克的統轄。論軍階、論資歷、論能力、論戰功,魏泰克相比格爾克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後者憑著跟德國皇儲威廉的良好私交拿到了正印先鋒的令箭,在他領命出征之時,幾位德軍老將就在私下裡表示,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從登陸科恩半島的前期組織部署來看,格爾克的指揮部發揮正常,第一天的登陸行動基本達到了預期目標,當晚的失利主要歸咎於聯軍高層戰前對英軍反擊能力的低估,所幸危急時刻,聯軍官兵展現出了精良的軍事素養和堅定的精神意志,在海空軍的支援下守住了阿伯索赫登陸場,避免了第一場硬仗就遭英軍全殲的厄運。格爾克功過相抵,既未受到懲處,也沒有得到褒獎,但來自德軍總參謀部的新命令讓人們感覺到上位者的心態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兩位中將按所屬部隊劃分防區,魏泰克負責北段,格爾克負責南段,兩人務必密切協作,在後續部隊抵達之前,牢牢守住現有戰線。
這樣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