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墨西哥,尊敬的艾爾伍斯上尉先生。”
這句較為簡單的英語,艾爾伍斯完全聽懂了,他拎著自己的行李袋跳下大車,朝這裡唯一的“同類”伸出手:“您是霍埃爾少尉?”
對方咧開嘴,露出被煙燻得焦黃的門牙,笑容如同這裡的天氣一樣燦爛:“西班牙皇家陸軍少尉馬克…霍埃爾,樂意為您效勞。”
握手之後,艾爾伍斯不知該說些什麼,便聳聳肩,左右張望了一下:“這裡是基督聖戰者的一處秘密據點吧?”
那些戴著大草帽的墨西哥人正忙著把混裝在水果裡面的武器彈藥卸下來搬進房子裡,他們當中少有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多數都是大叔模樣,瘦的瘦、胖的胖,跟精銳這個詞完全搭不上邊。
艾爾伍斯說的是語法並不準確的愛式英語,高鼻樑的西班牙少尉顯然沒太弄明白他的意思,因而答非所問:“是吧,看起來還不賴。”
初次來到大洋彼岸的異域之地,艾爾伍斯需要適應的東西還有很多,他沒在意這個小插曲,跟著霍埃爾走進莊園裡最大的那棟房子,行李還沒放下,便見到了這裡的頭目——一位戴著獨眼罩、坐在辦公桌後面奮筆疾書的中年人。
跟外面的墨西哥人一樣,這位中年人也是平民裝扮,但那條斜挎在肩、鼓鼓囊囊的子彈帶瞬間讓他霸氣盡顯。
西班牙人向艾爾伍斯介紹說:“這位是薩爾西多上校,墨西哥基督軍第20團司令官。”
艾爾伍斯剛伸出手,那人猛地站了起來,個頭不高,甚至可以說有些矮,他身形敦實,腰上繫著武裝帶,半包式的槍套裡插著一支大號的左輪手槍,看起來像是英軍制式的韋伯利點四五,開口竟是英語,但發音和語法很是奇怪。
“艾爾伍斯上尉,我們等你很久了,在歡迎你到來的同時,我要向你們的國王陛下表達誠摯的感謝,希望你們的援助能夠讓我們贏得這場神聖的戰爭。”
與對方握手之時,艾爾伍斯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被大鐵鉗給牢牢夾住了,這絕對是一個充滿力量的矮個子,真正幹起架來,自己恐怕難有勝算。
“很榮幸加入你們。”艾爾伍斯客套道。他之所以來到墨西哥,並不是因為他對這個國家有多麼深的感情,而是因為這裡的天主教徒正遭受難以想象的劫難——如今執掌墨西哥政權的普魯塔爾科…埃利亞斯…卡列斯是墨西哥革命制度黨的創始人,同時也是個無神論主義者,他提出的新憲法設立了較為激進的反教權內容,之後又陸續促成了反教權刑法的透過和實行,逐漸演化成為對天主教徒的迫害行為。墨西哥民眾在經過數年的和平抵制後,開始以武裝反抗的形式對抗墨西哥政府,由此引發了著名的“基督戰爭”。1927年,墨西哥政府宣佈天主教徒及其支持者組成的游擊隊是暴徒和分裂主義者,開始對其採取嚴酷的鎮壓。
與以往的宗教衝突不同,這場基督戰爭是無神論主義者利用政權對天主教徒的壓制甚至迫害,墨西哥政府的行為引起了羅馬天主教廷的關注,教宗庇護十一世釋出“神聖救主”通諭,對墨西哥天主教徒的處境表示同情,天主教國家則紛紛譴責墨西哥政府的偏激政策,一些國家開始秘密支援墨西哥的基督軍,同為天主教國家的西班牙和愛爾蘭便在其列。
十字軍東征的時代早已塵封在歷史的長河中,到了工業文明覺醒的二十世紀,不再會有一大群人為了宗教正義而勞師遠征,任何軍事行動的出發點通常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20世紀初的墨西哥,工業經濟不算發達,但它豐富的資源卻讓人垂涎——煤、銅、鐵、石油等礦藏的工業化開採達到了可觀的規模,石油年產量超過200萬噸,咖啡、糖、棉花等農產品的生產也很富庶,這個國家之所以還處在貧弱的狀態,是因為大部分工礦企業掌握在美英資本手中,所得高額利潤大多流往國外。
地理上,墨西哥是美國的後院,與美國有兩千多公里長的陸上邊界線,宛若懷抱的墨西哥灣,北側是美國經濟較為發達的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弗羅裡達等州,西南部是墨西哥漫長的海岸線,而墨西哥西北部港口距離美國聖地亞哥、洛杉磯等重要城市僅有咫尺之遙,與美國處於競爭和對立立場的同盟國陣營若能夠在墨西哥獲得立足點,無論是和平發展時期還是戰火紛飛年代,都是從軍事戰略上挾制美國的一把利器。
略過繁雜紛亂的大時代背景,視線回到墨西哥東北部的小莊園,愛爾蘭軍官艾爾伍斯對這裡的管事人說:“我的工作什麼時候開始?”
這名有些匪氣的墨西哥中年人側著頭問:“你最擅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