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的環境擺設跟大眾化的咖啡館沒有任何區別。因為是下班時間,有一多半的座位已經坐了人,空氣中瀰漫著廉價咖啡和麵包的香氣。萊奧將他帶到了一個有臨海窗戶的包間,向侍者要了兩杯雪利酒,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王子殿下看來對愛爾蘭人民反抗英格蘭統治的神聖事業很感興趣?”
夏樹淡然一笑:“如果我說這是一種敬重勇者的情感,你是否會覺得我虛偽做作?”
“不,當然不。”萊奧很乾脆地回答道,“別忘了,我是德國人,而不是愛爾蘭人。”
“愛爾蘭人遲早會得到應有的**和自由,這跟德國與英國的對立競爭關係沒有必然的關聯。”夏樹說,“但這條道路註定充滿艱辛,需要無數的先驅英勇獻身。”
萊奧沒有接話,等侍者從來開胃酒,他舉杯道:“敬勇敢無畏的愛爾蘭人。”
因為在卡爾斯克魯納遭遇過迷香陷阱,夏樹在這種陌生場合不得不提高警惕,他輕啜一口,並藉著用餐巾抹嘴唇的動作將酒吐掉。
萊奧似乎看出了這一點,他笑道:“他們並不覺得綁架一位德國王子可以爭取到什麼。同時,他們也不覺得祈求別人憐憫能夠換來自由。”
這話讓夏樹稍稍放下了戒心:“他們需要朋友,真心幫助他們的朋友。”
“他們習慣了孤獨。”說這話時,萊奧是面帶敬佩之意的。
“菲特萊斯先生知道你的這種政治傾向麼?”夏樹問。
“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既不贊同,也不反對,是個善意的旁觀者。”萊奧很坦然地評價道。
夏樹又問:“那麼,你通常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支援他們?資金,人際關係,還是其他途徑?”
萊奧獨自喝了口酒:“其實我也只是個善意的旁觀者,所提供的幫助微乎其微。”
夏樹琢磨著話中的內涵。
“聽說來了位特殊的朋友。”一個稍顯沙啞的聲音從包廂門口傳來,夏樹抬頭一看,來者是個衣著得體的中年人,他中庭豐潤、面相和善,像是事業有成的資本家而不是個危險的**分子。
“冒昧地向您介紹。”萊奧起身對夏樹說,“這位是吉布森先生,我常在這裡賒賬,吉布森先生人很好,從不算我利息,也不會因為我連續兩個月沒付帳而把我趕出門去,認識這樣一位胸懷寬廣的朋友絕不會有壞處。”
這種浮誇的幽默消除了兩人因身份帶來的尷尬。夏樹起身與中年人握了手,然後三人分別坐下。
“早聞殿下是霍亨索倫家族的天才,在快艇領域的革命性設計正在改變傳統的海洋格局,今日得以一見,真是榮幸之至!”
面對中年人的讚譽,夏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展現出東方式的謙遜,他琢磨著對方話裡的意味:由於宗教信仰(天主教和新教的對立)、民族地位和民族意識等原因,自近代以來,多數愛爾蘭人都希望建立一個**自主的愛爾蘭國家,他們又大致分為兩類人:一類主張以非暴力手段謀求自主地位,這些人以愛爾蘭議會黨為代表,社會地位較高,有的甚至在英國國會擔任議員,他們努力的結果是在1914年5月促使英國下院透過了“自主法律”,使愛爾蘭獲得了包括制定憲法在內的高度自主權,但第一次世界大戰延遲了這項法律的生效;另一類則是英國政府眼中的“**分子”,他們試圖透過武力建立一個不受英國統治和壓迫的愛爾蘭,1916年發動復活節起義,1919年至1921年投身愛爾蘭**戰爭,最終促成了愛爾蘭**。
在夏樹所熟知的那段歷史上,1921年至1948年,愛爾蘭作為英國一個自治聯邦存在,1948年脫離英聯邦成為一個完全**自主的國家,但以新教徒為主的北部愛爾蘭六郡則永遠留在了英國的版圖內——因為反對南北愛爾蘭分裂,愛爾蘭共和軍長期透過武裝鬥爭的方式謀求愛爾蘭的完整統一,漸漸成了國內外臭名昭著的恐怖組織,直至20世紀末、21世紀初,才以愛爾蘭放棄統一、共和軍解除武裝結束了這段長達數十年的暴力紛爭。
“事實上,為了履行同一位朋友的約定,我準備於兩年內在愛爾蘭設立船廠。”夏樹說。
吉布森先生頓時喜形於色:“哈!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夏樹溫緩地說道:“不過,這位朋友要求我將船廠建在他的家鄉,克萊爾郡,以幫助那裡的人擺脫貧困。它在愛爾蘭東南部吧!我還從未去過那裡。”
中年人顯得有些失望,他慢慢收斂起笑容:“噢……克萊爾,那兒的土地很貧瘠,確實屬於生活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