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如一部精密的機器有條不紊地轉向備戰狀態,而在浪漫主義的改革折騰下,法國的軍事力量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內完成有效的軍事動員。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因為懼怕德國發動進攻,就在德國皇儲大婚的同一天,法國政府和議會迫使外長德爾卡塞辭職,傾向於和德國緩和的法國總理羅維埃兼任外長,主張法德直接談判解決摩洛哥問題。對於法國人的拙劣表現,威廉二世輕蔑地評論道:“我向法國人丟擲了白手套,而法國人不敢把它拾起來。”
(歐洲的傳統是在決鬥時向對方扔下白手套)
法國的軟弱態度固然到了令人恥笑的程度,但德國皇帝和他的政治幕僚們在這個時候也犯了一個很大的疏忽,他們覺得以武力恫嚇法國政府的目標已經達成,不必再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以免激化法**民的仇德意識,因而提議以國際會議的方式協商解決摩洛哥爭端。在德國決策者看來,法國企圖獨霸摩洛哥的計劃損害了大多數列強的利益,在德**事佔優的情況下,列強國家應當在國際會議上支援德國、打壓法國,然而這顯然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德國政府的倡議只得到了奧匈帝國的呼應,冷場的局面令人尷尬。
以1905年夏天的國際形勢,即便不召開國際會議,德國在摩洛哥問題上也不致於落入下風,造成局勢大變是一個誰也沒有料到的意外——1905年7月,在威廉二世的提議下,因遠東戰事失利和國內革命運動而窩火不已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乘坐皇家遊艇前往芬蘭灣與之會晤。在德國的“霍亨索倫”號皇家遊艇上,威廉二世拿出了一份俄德條約的文字,詢問沙皇的意見。因為在日俄戰爭中被英國人擺了一道,沙皇希望用德俄同盟條約狠狠回敬倫敦。不曾想,兩位帝國統治者的美好願望沒能得到各自臣屬的支援。俄國大臣們不僅極力反對德俄同盟,為了攪黃此事,他們還故意將條約的內容洩露出去,這立即激起了法國人的強烈抗議,也讓英國人坐不住了。在英國政府的慫恿下,法國在摩洛哥問題上變得強硬起來,面對德國動員後備軍的軍事威脅,法國人針鋒相對地進行了動員,並在1906年新年伊始大舉向法德邊境增派軍隊,兩國一度瀕於戰爭邊緣。
雖然英國政府允諾向法國派遣10。5萬名遠征軍,若是雙方開戰,德**隊依然有很大的把握贏得勝利。關鍵時刻,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受邀出面調停,並承諾保護德國在摩洛哥的投資。在用大炮還是外交解決爭端的問題上,德國皇帝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後者,他決定派代表參加在西班牙阿爾赫西拉斯舉行的國際會議。事實證明,威廉二世和他的現任首相伯恩哈德。馮。比洛根本沒有俾斯麥那樣的外交才能,在阿爾赫西拉斯會議上,除了奧匈帝國支援德國,其餘列強皆站在了法國人一方。受到孤立的德國政府最後不得不在軍事佔有優勢的情況下接受《阿爾赫西拉斯決議》:法國撤回部分對摩洛哥實施的管制,但依然控制部分重要地方,摩洛哥的警察控制權則由西班牙掌握。
對於雄心勃勃的威廉二世來說,阿爾赫西拉斯會議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失敗,他相對溫和的結盟主張受到了來自國內主戰派的嚴厲指責,而這次失利也讓他產生了一個過分絕對的觀念:在佔據軍事優勢的情況下,以多邊會議的方式解決國際糾紛毫無意義。與此同時,德國統治階層認識到了建立一支強大的艦隊對於爭奪海外殖民地,對於跟英國這個毫無信用可言的世界秩序仲裁者打交道的極端必要性。
阿爾赫西拉斯會議對英法俄三國的影響同樣深遠,法國人看到了協約的好處,他們意識到只有聯合英國、俄國才能對抗軍事強大的德國。要對德國復仇,要收回阿爾薩斯和洛林,要洗雪凡爾賽和色當的恥辱,就必須激化英德和德俄矛盾,這使得更為傾向在各個方面對德國採取挑釁性的態度。英國人則認為德國的意圖是突破現有世界秩序而統治世界,大英帝國的戰略重心因此從東方殖民地轉回到了歐洲本土,德國因而超過俄國而成為了英國的首要敵人。不久,英俄簽署《關於波斯的協定》、《關於阿富汗的專約》和《關於**的協定》,淡化了兩國長久以來的矛盾,英法俄三國得以真正建立起緊密的戰略聯盟關係。
在阿爾赫西拉斯會議結束次年,英國外交部高階官員埃爾。克勞向內閣提交了著名的《克勞備忘錄:英國對法德關係現狀》,核心觀點是德國對“世界大國”地位的追求使得德國與英國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證據是德國追求世界大國必然會要求獲取海上霸權,這與大英帝國的生存是矛盾的;結論是要維護大英帝國的生存就必須全方位地挫敗德國,英國必須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