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幾發子彈從他身邊擦過,他卻視若無睹。換好彈匣,他用寬厚的肩膀緊抵槍托,照著對岸那些隱約露出頂邊的藍帽子一梭一梭地掃射!
與此同時,雙槍射手費爾裡希正帶著他的步兵們沿鐵路橋東側的維修通道向對岸推進。比起走橋面的同伴,他們稍稍要幸運一些,因為維修通道的位置較低,河岸對面的法軍士兵需要壓低槍口才能打到這裡,維修通道兩側的鐵攔也替他們擋了不少子彈。饒是如此,費爾裡希手下計程車兵還是在不斷減員,陣亡者往往悶聲不吭,受傷者的哀嚎像刀子一樣刺痛費爾裡希的心,他恨不得一下子就能跳進法軍的射擊掩體,左右開弓,三下五除二地將那些法國士兵統統幹掉,可現實是他只能跟著友鄰班排的同伴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
眼看離橋對岸還剩二十來米,費爾裡希覺得似乎可以用一次快速突擊衝過橋去,可就在這時,左前方的河岸接連打來精準而致命的子彈,他眼睜睜看著前面的步兵一個接著一個被擊中,緩慢的推進完全停滯下來,別說是突擊,自己的小命隨時可能丟掉。
費爾裡希想過自己會在這場戰爭中死去,死於炮火、機槍、刺刀種種,可真正到了面臨死亡的時刻,心裡卻湧起了非常強烈的求生**——他剛剛才體驗到取得戰鬥勝利的快意,後面還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勝利榮譽等待他去摘去,他不想就這樣死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是在連對手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的情況下……所以,他努力搜尋著那個該死的法國槍手,並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一叢墨綠色的灌木後面。沒有片刻的遲疑,他飛快地抬起右手,單眼瞄準,開啟這支毛瑟手槍的槍機保險,以一秒一發的速度打出五發子彈。
頃刻,那叢灌木枝葉一搖,子彈飛射而來,只差兩厘米就把費爾裡希給爆了頭。
左側臉頰頓時被子彈激起的碎屑割得辣辣生疼,但費爾裡希完全顧不上這些,他右手穩穩握住槍,以同樣的節奏再射五發子彈,然後飛快地將左手所持的毛瑟手槍交到右手,以相同的方式連射八槍,只留了兩發子彈在槍裡。費爾裡希心裡清楚,那名法國射手若是不死,以他的準頭,自己就難逃一死了。
緊張窒息的氣氛下,一分鐘就像一年那樣漫長。
費爾裡希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團灌木,在煎熬中等待著命運的宣判。後面的德軍官兵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厲害的法國射手,機槍子彈反覆掃過那叢灌木及其周邊位置。過了許久,那團灌木叢後面未再有子彈射出,但費爾裡希仍不敢大意,他很謹慎地匍匐向前,挪到了一名陣亡的同伴身旁,以他的遺骸作為掩護,給打空了的那支毛瑟手槍裝上子彈。
見來自左前方的致命威脅暫時消除了,費爾裡希身後傳來軍官的催促,幾名海軍步兵連忙起身,只見他們拎著步槍,弓著身子,像貓一樣迅敏地快跑幾步,一聽到對面響槍就馬上匍倒,端槍瞄準射擊一氣呵成。
班裡僅存的兩名步槍手從身旁越過,費爾裡希轉頭看了看,機槍手的手肘就貼著自己的腳跟,架著麥德森輕機槍等對面的法國佬冒頭。隨著第2海軍陸戰旅所屬部隊的陸續加入,聚集在橋東岸的德軍進攻部隊已對這裡的法國守軍形成壓倒性的數量優勢,儘管法軍的兩門野戰炮佔據理想位置並挾射程之利,橋西岸的法國守軍還是被德軍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阻擊火力越來越弱。
費爾裡希無心感懷死裡逃生的玄妙,他知道,唯有取勝才能徹底擺脫險境,於是左手一揮,低吼一聲“進攻”,猛然爬起身往前衝。有了旗幟的帶領,步兵們計程車氣頓時為之一振,緩慢推進的隊伍陡然加快了節奏。
眼看登上河岸的臺階就在眼前,費爾裡希眼角餘光突然瞟見一小團異樣的硝煙,他扭頭一看,驚得差點魂飛魄散:兩個橋墩之間吊著一根哧哧燃燒的導火索!
循著導火索,費爾裡希很快找到了它行將引爆的爆炸物——幾個木箱紮紮實實地堆在橋墩根部。若裡面裝的都是烈性炸藥,足以將這座橋墩連同周邊的橋面炸飛。
走維修通道可抵橋墩,但要到炸藥位置還得沿著豎梯往上爬兩米。時間緊迫,費爾裡希來不及通知同伴們,可他剛到橋墩旁,一梭子彈掃來,他只覺大腿一麻,下意識地摸去,滿手都是鮮血。
這時候,班裡的一名步槍手跟上了他的步伐,儘管攀爬豎梯隨時可能送命,眼前的形勢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見費爾裡希腿部受傷移動不便,這名勇敢的海軍士兵將步槍往旁邊一放,毅然沿著焊在橋墩上的固定豎梯往上爬。費爾裡希靠著橋墩坐了下來,朝對岸的法軍機槍掩體啪啪射出兩槍,丟下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