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縱高,畢竟也才二十出頭。若是過早地將重擔交付到他身上,這天下,他坐得穩嗎?
忽然間,我似乎理解到了姑爹的用心,又似乎有了一些恐懼,思來想去,也只好發自肺腑地說,“姑爹,您老人家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呀。這位置不是您來坐,小暖都不安心!”
姑爹望著我,他笑了。又摸了摸我的頭,輕聲道,“小暖,你是真的長大了。可姑爹心裡怎麼就這麼難受呢?那個抱著我的腿喊姑爹的小姑娘,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知不覺間,我的眼淚也隨著姑爹的聲音,撲朔而落。
我明白的事情越多,也就越覺得自己渺小與幼稚,可沒有想到現在回頭來看,原來當年那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也已經早不存在。眼下的蘇世暖雖然依然稚嫩,但畢竟已經是個太子妃了。
姑爹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大人了呢,小暖。”
他的聲音變輕了,就像是對自己的絮語,或者又怕太大聲會驚醒了誰,“你姑姑看到現在的你,也不知是會高興還是會傷心。你是大人了……小暖,你是大人了。”
我的眼淚雨點一樣地落了下來。
姑爹的語調雖然平淡,但箇中傷心,卻直直地撞進了我的心底。這十年來蘇家的起起伏伏,收穫與失去,在我心底翻騰不休,似乎隨著這幾句話,它們也沸騰了起來。
我不再是個孩子了,我可以生兒育女,我已經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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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回了紫禁城,但皇上並沒有放開對東宮的監管。皇貴妃也好像沒有聽到福王的聲音,依然嚴密地看管著東宮,朝廷上下的氣氛依然透著詭譎,這尷尬的氣氛,一路進臘月二十,都沒有得到絲毫緩解。倒讓朝野上下,又廢起了猜疑。
不過這一次我並不慌張,而是安安靜靜地住在朝陽宮裡,等著王琅被放出來的那天。
戲已經開臺,當然就要做到十分。皇上既然因為羊選侍的事,開始猜忌王琅,那麼福王想不想當太子,和他放不放王琅,其實也沒有太直接的關係。如果這邊福王說不想當太子,平息了朝廷裡的亂象,那邊就把王琅放出來。那麼這裡面的文章,就很可能被千里之外的臺吉參透,下一次要騙他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姑爹就好像從前調。教王琅的時候一樣,經常讓我到瑞慶宮陪他說話。老人家一反從前愛好故弄玄虛的壞毛病,什麼事都和我說得很透,似乎恨不得把我的腦子切開,在裡面塞進無數的心機——這或者就是長大的代價。
“這一次要騙到臺吉,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他看著手頭的密奏,一邊看一邊和我說,“女金人雖然騷亂了一下,但是王玲的話傳過去之後,又都安靜了下來……唉,這個死小子,真恨不得抓過來打一頓屁股。”
這幾天福王雖然還是天天過來請安,但皇上卻很懶得見他。皇貴妃來了幾次,似乎有為福王請罪的意思,姑爹見是見了,不過我卻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反正皇貴妃本人在這件事後,似乎還是挺心滿意足的,看到我陪姑爹喝茶,居然也沒有大驚失色。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順著姑爹的話踩一踩王玲,不過現在嘛,這小子這些話說出來,我要是再排暄他,就顯得很不夠意思了。我就笑了笑,寬慰姑爹,“不要緊,您想呀,這件事現在雖然平息了。但是父子不合的印象,已經在女金人那裡紮根了,到時候對景兒您再發作一下,沒準他們就忍耐不住了呢?要是拖到開春之後,嫂嫂生完孩子坐完了月子,和世陽夫妻聯手,行事就更穩當了。”
說到劉翡,皇上嘿嘿笑,忽然間又點了點我的額角,“你呀,出個宮也不消停,我聽說你嫂嫂的堂妹看上了小七,就有你在其中推波助瀾?”
我趕快為自己叫冤枉,“小丫頭自己春心動了,可不關我的事!”
又相機為劉翠說一點好話,“不過,這孩子很有我當年的風采,又要比我當年懂事得多。我看她和王瓏,很相配!”
皇上用指頭點了點我的額角,語含深意,“小暖,你是大人了。有些事,糊塗裝不了多久的。”
我捂住額頭斜睨皇上,“您這是說您自己吧,您說您,和王琅裝糊塗,和世陽裝糊塗,啞謎你打我猜,玩得不亦樂乎,偏偏就是對我這個最笨的人,您不裝糊塗!”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夠糊塗的了!”皇上不禁失笑。“再和你裝糊塗,你就和苗氏一樣,真要糊塗了!”
他又喜愛地搡了我一下,“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小暖敢和姑爹這樣說話了!好!姑爹喜歡!說,小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