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如臨大敵般走出茶樓時,其實夜泊鎮口這間茶樓裡的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支有些奇特的車隊。
這些人雖然都是代表不同的勢力,然而有不少人都是從秦地而來的修行者。
他們的見識,或者說先前得到的很多訊息,要比公羊家的這名修行者更為精細和精準。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在第一眼看清第一輛馬車上的澹臺觀劍時,就已經認出了澹臺觀劍的身份,瞬時就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尤其當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和澹臺觀劍極為簡單的交談之後,開始帶路時,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自己都忽略了一點,這種畫面只能讓人聯想公羊家和九死蠶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第一輛馬車上駕車的是澹臺觀劍,第二輛馬車上駕車的是齊宗師晏嬰的那名真傳弟子,就連第三輛馬車上駕車的李道機都甚至被一些人認了出來。
看著這些人,再感受著三輛馬車裡盪漾而出的若有若無的氣息,想著傳說中那名曾經創造了一個時代,已經死在長陵,然而卻在元武口中被認定重生的傳奇人物,現在應該就在這三輛馬車的其中一輛裡。這些修行者的心中驟然生出極大的好奇的同時,驟然又充滿無窮的恐懼。
……
公羊家的老宅在南泉鎮的最東邊,一座名為獐山的小山在公羊家短短兩代人的經營下,就已經變成了一座徹頭徹尾的巨大堡壘。
公羊家的一些最為重要的建築物都建立在這座山頭的高處,世間絕大多數符器都無法引動威力攻擊到的位置,而公羊家本身精通機關佈置,除了大量擾動天地元氣讓修行者無法順暢的戰鬥的符器佈置之外,還佈置有許多不需要修行者便可以動用的機關軍械。
若是公羊家所有私軍和修行者門客龜縮在這座山上,大楚王朝之前境內任何一支軍團想要攻陷公羊家的這座山,在不呼叫外來的大量宗師的情況下,恐怕是一場漫長的消耗戰,比起攻陷敵國的一座重要邊城都要困難很多倍。
獐山距離夜泊鎮並不算近,然而當訊息很快傳來,一輛很像船的大輦便從公羊家的老宅深處行出,在一些騎者和侍從的環擁中出了獐山,行向夜泊鎮的方向。
巨型車輦中坐著的便是公羊戟。
他喜歡平穩和舒適,這車輦便是特製,即便在山道上下行也不見多少傾斜和震動,連楚都裡一些王侯都未必能夠擁有這樣的東西。
公羊戟的面容平和,如春天裡溫和的天空,然而眼神深處卻是藏不住的驚歎。
三輛很尋常的,甚至連規制都不同的馬車穿過了夜泊鎮,然後在夜泊鎮和南泉鎮的中途,與公羊家的這列車隊相遇。
公羊家的這列浩大的車隊之後,還有許多得知訊息的門閥的車隊遠遠跟著,若隱若現,就如一支支的軍隊。
然而隨著公羊戟的示意,當公羊家這列車隊停下時,他們所停的地方地勢比丁寧等人所在的這三輛馬車要略低。
這是一種難言的姿態。
公羊家如此,這三輛馬車便很自然的顯得比公羊家以及後方道上的所有車輦要高出一等,就像是昔日的一名王者在接受許多的諸侯前來迎接。
馬車停下,車輦停下,公羊戟卻並未第一時間出聲和下輦,只是微微的眯著眼睛安靜的等待著。
澹臺觀劍很自然的下了車,然後他身後的馬車簾子被人從內裡掀起,丁寧便從內裡走了出來。
丁寧的雙足踏上地面,他平靜的抬起頭,看向對面車輦裡那名很有威嚴的老人。
公羊戟的目光一顫,他發覺竟然連自己都看不透丁寧的修為,至少憑藉此時丁寧身上的氣息,他只是覺得寧靜如星空,而無法判斷對方真正的修為境界。
於是他便迅速確定,對方便是夜梟用千座塵山困死,然而元武和鄭袖卻依舊殺不死的那人。
“該如何稱呼?”
他站了起來,下了車輦,然後微躬身行禮,問道。
丁寧平靜說道:“丁寧。”
“我真的很敬佩您,但您這樣做讓我很為難。”公羊戟看著他說道:“您用這樣的方式來見我,任何人都會覺得我南泉諸鎮門閥已經和您徹底聯手。”
“不應該麼?”丁寧淡淡的一笑,“那我該用何種方式出現,不露痕跡的到來,然後先暗中刺殺掉幾名最反對的門閥,包括縐家的那名供奉?”
公羊戟眉頭微皺,道:“我們需要一些時間應對,就怕時間不夠。”
丁寧看著他的雙目,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