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東胡苦修僧的經書裡,佛降大魔,那魔王灑白骨成兵,殺之不盡。”東胡老僧一直在感知著那名死氣沉沉,僵坐在地的宗師,此時他感知清楚了,忍不住看著丁寧和這黑袍少年說道:“先前只以為是虛無縹緲,刻意誇大神通的說法,然而現在看來,這千墓山的手段,倒是的確如此。只要給予足夠時間,他甚至能造就一支軍隊。如此說來,倒是我的確想得狹隘,以前還是太過坐井觀天了。”
丁寧點了點頭,道:“長陵的修行典籍裡也有撒豆成兵的手段,對於大多數修行者而言,那自然是沒有任何依據的神話故事,但是在有些古典裡,卻也特別提過,那種手段是用海外一種的鐵豆木的豆。想來是那種豆特殊,能夠承載一些修行者的本命元氣。”
“這種事情除非親眼所見,又如何能信。”
澹臺觀劍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心中有些微微的發寒。
這陰神鬼物之道的修行手段的確太過詭異,當時那鹿山會盟之上的晏嬰已經技驚四座,接下來他直接將他弟子一步登天造就成七境宗師,而且完美承載他的本命元氣,更是逆天的手段。
現在這千墓雖然修為一生都被限制在七境,無法再接觸更多修行的世界,但這種手段倒像是天生最適合他。因為對於其他修行者而言,本命元氣是切不能浪費的,不斷的積蓄本命元氣在體內和專心溫養某一件本命物,本身就是七境到八境的累積和感悟過程。然而對於千墓而言,不斷積蓄本命元氣根本沒用,始終無法引起質變,這日常修行之中產生的本命元氣,卻正好可以不斷的注入外物之中,也就是不斷將這種宗師和其他修行者的遺體煉化為可驅使之物。
到了澹臺觀劍這種級別的修行者,早就不會覺得這種手段背經逆道,此刻那殭屍一般的宗師,在他的眼裡也就是件武器而已。但是這種手段本身太過驚人,即便這千墓的本命元氣自然不可能無窮無盡,但是隻要他不被殺死,每修煉一段時間得來的本命元氣便可以造就這樣的一件武器,那真是和東胡老僧所說的一樣,慢慢累積下來,他真的能造就一支軍隊。
這種在修行者世界裡被稱為陰神鬼物的東西,對敵時當然不可能和真正的生靈一樣,最多隻能接受他殺意所指,對敵比較木訥,但哪怕都是隻有四五境的力量,數量一多也極為恐怖。
更為可怕的是,這種陰神鬼物沒有恐懼和痛苦,恐怕遭受重創還能戰鬥。
“若是我們能活著出去,恐怕只憑你們兩個幫他,就足以能和元武爭天下。”澹臺觀劍看著這名自稱千墓,像尋常街巷裡鄰家小男孩一樣的黑袍少年,終於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
丁寧笑了笑。
但是他眼眸中的情緒很複雜。
因為這個假設始終建立在他們能活著出去的前提上。
最為關鍵的是,他身邊的朋友其實始終很強大。
在巴山劍場的時代,在任何人看來,也只是有那兩三個人和他站在一起,就足以徵天下。
然而其實敵人同樣也很強大,敵人同樣也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手段。
就如現在,身外千山的影子重疊在他的雙眸裡,層層陰霾。
真正經歷過的事實告訴他,最後的勝利不在於誰擁有可怕的武器,而是在於誰擁有的可怕武器更多。
“鄭袖從我們身上學了很多東西,有些東西我們也必須向她學習。永遠不要把所有的手段暴露在敵人面前。”丁寧轉頭看了澹臺觀劍一眼,道:“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這樣的手段還是最好不要讓鄭袖和元武知曉。”
澹臺觀劍點了點頭。
在他點頭之前,一股陰寒的氣機已經從千墓的身上析出,那名已經僵坐著的“宗師”便已經重新往後倒下,身體迅速的潰爛,化為黑水,滲入地下。
沒有人有異議。
如果將來一支這樣的軍隊才真正具有毀滅性的力量,那在能夠形成這樣的軍隊之前,便最好不要讓元武和鄭袖這樣的存在知道。
……
千座塵山頑固的牢牢矗立著,看似靜止的塵山裡有許多斑駁的陰影,這些斑駁的陰影落下詭異的影跡,時而飄蕩在他們的身上。
天空漸漸發亮,一夜漸過。
黑夜始終與死亡聯絡在一起,讓人總是覺得不安全,然而其實影響的始終只是人的情緒。
對於未知的等待,最是讓人無奈和焦躁。
當第一縷陽光從天空中灑落,但卻連這千座塵山之中的丁寧等人卻根本無法判斷這縷陽光到底從何處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