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連波此時只是要纏住他,在這樣兩人的聯手之下,他絕對沒有半分的勝算,然而他的眼眉之中卻是流淌出趙妙本命劍被毀時一樣越挫越強的意味。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說出了這句話。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遠處那條極其瘦高,高得就像角樓的身影釋出了令人心悸的劍意。
他身上陰霾的氣息驟散,天光灑落,將他的身上鍍上無數重的金邊,如魔如聖。
與此同時,天空裡好像多了一座無形的橋,又像是空間破開了一個缺口,同樣是搬山,尋常修行者將極遠處天地適合己身的天地元氣大量如山般搬來,而他此時卻是反了過來,將自己體內元氣形成的無數劍氣,透過這個無形的橋,遞了過來。
趙一頭頂上方的光線越來越亮,亮到趙一的整個身體發白,就像要融化。
趙一先前便說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話,他自然知道真正的威脅來自何處,但此時,他卻未管這天空落下的無數絲光劍,而是無比認真的朝著連波出劍。
這些年追隨趙妙遊歷天下,他已悟出了退的道理,然而趙劍爐的人,即便是退,也是以進為退。
微彎的大劍再次如鐵錘般砸下。
匠人打鐵,落錘時便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砸出去,那一錘的力量,就是匠人生命的昇華,很多人都無法想象一名匠人何以能夠砸出遠超出自身力量的一錘,便在於此。
一聲悶響。
深坑繼續凹陷。
連波的左手手臂,甚至身體裡都響起了無數聲骨裂的聲音。
連波一聲厲喝,這些年的恨意和執念讓他無比強橫的站立著,他的雙腳下地面裂開,湧出兩股河水,承托住他的身體,承托住他的劍。
然而就在此時,那道黑得發紅的小劍也已襲來。
這黑紅小劍就像是打鐵鋪子裡輔助的年邁老師傅接下來敲的一小錘,只是為了規整被擊打的紅鐵的形狀,但這一錘反而是最能決定紅鐵形狀的一錘。
連波手中的墨綠色劍斬在了這柄小劍之上,然而他手中的墨綠色長劍卻是瞬間震盪不停。
這股震盪傳到了他的身上,震碎了他身上的元氣。
連波頹然坐倒在地,強大的力量推得他往後急劇的滑出,坑底的弧度使得他的身體急劇的倒滑後,和這個坑脫離時,往上方拋飛出去。
趙一身影不停,往前衝出。
他沒有去看連波的身影,因為此時他已然閉上了眼睛。
天空落下的光亮再亮數分。
無數光絲般的劍氣刺入他的身體。
他悶哼一聲,整個氣海內的真元都化為真火,猛烈燃燒起來。
這些劍氣在他的體內被燃盡。
但與此同時,他體內無數氣血被蒸發出來,身體瞬間乾枯。
遠處那極為瘦高的身影隱怒的一聲冷喝。
刺入趙一雙目之中的光絲更亮,天空中的光線卻是驟然消隱。
趙一雙目之中的水分盡數揮發,無數血脈乾涸至斷裂,就如變成一顆顆泥沙。
趙一的眼前黑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今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色彩,但是他乾枯的面容卻是越加的堅韌。
他手中的黑色大劍往後反手掄出,
黑色大劍在風中呼嘯,投石車投出的巨石一般,落向遠處那瘦高的身影。
他的身體藉著這一劍反衝,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江岸的荒原裡。
申玄伸手往前一抓。
噹的一聲金屬震響,他的五指變成古銅色,微微的抓住了黑色大劍的劍尖。
利道周落於連波的身後,雙手托住墜落的連波。
這一戰之下白山水重傷,趙一雙目被刺瞎,失了一劍…然而這樣的殺局都未能徹底將這些大逆留下,此時這名大秦名將的心中絲毫沒有欣喜之感,整個身體都反而不住的顫抖起來。
申玄並未與連波以及他剩餘的兩名部將有任何交流,只是倒提著趙一的這柄大劍轉身回望,望向長陵皇城方向。
長陵的街巷縱橫交錯,此時落在他眼中,就像一個方方正正的棋盤。
這一場大戰,這些大逆即便逃得出去,但也紛紛折羽,但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些大逆只能想辦法爭得一絲活命的空間。
而元武皇帝達到了所想,鹿山會盟之前徹底的安定。
熙來攘往,七境之上的強者亦如棋子,劍術能否強得過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