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胡這麼些年一直很曖昧,即便是先前戰時,東胡出兵也依舊不堅決。”丁寧面容依舊平靜,看著她緩緩的說道。
老婦人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皇帝是廢物。”
聽著這麼簡單的評語,丁寧忍不住笑了笑,卻又馬上認真了起來:“東胡當年也有數人去了長陵,最終還活下來一個人。”
老婦人微微的一怔。
丁寧收回了手,從袖中掏出一片木片遞給老婦人,“您將這片東西交給那個人,他會讓東胡皇帝聽從些我們的建議。”
尋常的松木片上有幾條淺淺的劍痕,但是這幾條簡單的劍痕之間流淌著的某種意味,卻是讓這名老婦人都覺得雙目有些刺痛。
“先生之強,真是有令師風範。”她又怔了片刻,抬頭看著丁寧說道。
“祝壽。”丁寧伸手自己倒了一杯酥油茶,微躬身行禮,說道。
“謝先生賜福。”老婦人感慨的笑了笑,認真回禮。
……
夜風驟冷,蘇秦咳嗽了起來,看著眼前的石階,他又抬頭看著高處的那一間房屋,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這裡是仙符宗。
對於先前席捲整個王朝的叛亂而言,仙符宗便是漩渦的中心,然而一場叛亂下來,仙符宗反而最為平靜,損失最小。
就算是那些參與了叛亂,在仙符宗裡表達了和宗主截然不同意見,甚至設法將宗主困在山上的那些人,仙符宗宗主都沒有追責,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就在他感慨而自嘲的笑了起來之時,他的身後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
他轉身。
一名仙符宗的師長腳步下星光點點,就像是腳踏著星光走近。
“你來殺我?”
蘇秦面色微微蒼白起來,自嘲的神色更濃:“是鄭袖讓你來殺我?”
這名仙符宗的師長譏諷的笑了笑,道:“方才你在看著山上,想必是感嘆大人物的氣概,這些真正大人物的想法,又豈是你這樣的人所能揣測?”
蘇秦也笑了笑,道:“不是來殺我便最好,我看著山上,不是感嘆大人物的氣概,而是在想著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為那樣的大人物。”
這名仙符宗的師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野心太大便容易早死。”
蘇秦笑了笑,道:“但我到現在還未死。”
“皇后對你在殺張儀的這件事上很不滿,但對你迄今為止的表現還算滿意。”這名仙符宗的師長收斂了笑容,肅冷的抬頭不看他:“所以她給你一個機會。”
說完這句話,他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黃色的布包,遞向蘇秦。
蘇秦的眼中閃現出異樣的光焰,然而在他雙手觸碰到黃色布包的同時,一股強悍的力量卻是硬生生的衝入了他的心肺間。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的唇齒間衝出。
星光點點,那名仙符宗師長已經只剩背影,充滿嘲諷的聲音卻是從山道上繼續傳來:“雖然她給你一個機會,我也無法忤逆她的意思殺你,但是你敢對我如此態度說話,像教訓一條狗一樣給你點教訓,傷上加傷,我卻是可以隨手做到。”
蘇秦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不斷咳出紫黑的血塊。
他知道這些人根本不在意自己能夠完成什麼樣的事情,只在意鄭袖讓自己活著的命令,但是他還是艱難的抬起頭來,看著那名仙符宗的師長,說道:“我認識你,我知道你的名字是韓星河。”
正在離開的仙符宗師長眉頭跳了跳,他自然明白這是蘇秦說將來必定報復之意,然而在他的眼裡,現在的蘇秦也只真的只是和狗一樣沒有區別。
所以他只是更加譏諷的笑了笑,不再言語。
……
星光消隱,日出。
一輛馬車自很靠近長陵皇宮的一座官邸中駛出,行向長陵城東,馬車車速並不快,但是迎著初升的旭日而行,卻似乎要融化在金色的陽光裡,直踏入那旭日中去。
馬車裡面無表情的坐著的獨臂官員便是申玄。
平日裡長陵大小官員,乃至軍隊將領,最為懼怕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神都監的陳監首,一個是監天司的夜司首。
然而現在,這名先前的獄官卻是凌駕於這兩人之上,變成了長陵百官最為畏懼的存在。
申玄微眯著雙目,如一頭貓般的神情,似乎很享受著這和煦的光線。
迎著這初升的旭日行了許久,這輛馬車才折返方向,到了一間小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