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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隨著風月,來到人間城池。踏足城門的一剎那,她腦海中彷彿湧入無數道聲音。

那是個和現世沒什麼差別,卻又好像處處有變動的遠古。

這一次入陣,從天明到天黑,在山谷中月色傾瀉之時,薛妤揭開陣法一角,踏了出來。

殘魂仍負手在陣邊看著,過了半晌,才收回視線,滿意地點頭,對薛妤道:“天賦並不難得,最難得的是身居高位之人仍有一顆對萬事萬物的敬畏之心。”

話音落下,他朝大陣招了招手,陣法頃刻間縮小,化作巴掌大,盈盈懸在薛妤跟前。

她手指點下去,那陣法便隱隱嵌入掌心肌膚中,閃著若有似無的靈澤。

在大陣消失的那一刻,殘魂的身體只剩薄薄一層,賴其生存的力量在剎那間被抽取乾淨,連鬍鬚都變作透明之色。

“多謝前輩賜陣。”薛妤拱手,鄭重其事地朝肉眼可見虛弱下去的殘魂行了一禮。

後者無謂地擺擺手,道:“苟活萬年,蒼生陣今日易主,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他指了指地面溯侑,又看了看顫動起來的空間,撫著鬍鬚道:“他的狀態穩定下來了,你們現在出去。沒蒼生陣的支撐,這座空間支撐不住,很快就會坍塌。”

話音才落,頭頂拱起的透明靈罩應景似的發出咔噠一聲,像玻璃裂開了一道縫,且持續朝四周擴散,很快便會如天女散花般碎成無數片。

薛妤將溯侑扶起來,踏出一步後,她若有所思地駐足,遲疑片刻,問:“前輩,遠古時發生了什麼?”

扶桑樹為何甦醒,為何親自設定平衡,欽定三地。

蒼生陣前調如此平和詳靜,那後調恐怖的絞殺之力,又是為對付什麼而設定的。

她這個問題,令殘魂臉上的欣慰之色盡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種難以言說的複雜神色,就在他沉默的當口,天穹潰散,地面劇烈震顫,殘魂猛的一揮衣袖,將兩人推出了大陣的距離。

薛妤回頭去看,卻見老者負手而立,說話時眉頭抖動,聲音悠悠的,像某種綿長的嘆息:“後世之人,可有聽說過‘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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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團光暈透過窗牖照到床邊垂落的幔帳上,兩點透透的光照在眼皮上,一晃一晃的閃動,溯侑緩緩睜開眼,指節忍不住彎曲一下,疼痛如海水,綿綿不絕地湧上來。

他清醒過來。

扭頭看床沿,映在眼前的,是一面拉了大半的床帳,帳子材質不俗,最外面那層經光一照,像潺潺流動的水紋。

先前的種種事件清晰地回流到腦海中,他驀的上下動了動眼睫,抿著唇起身,“嘩啦”一聲拉開床簾,隨後抬眼一掃,急欲下榻的動作像是得到了某種有效的安撫,他慢慢鬆了手。

這是一間打通了的臥房,視野寬敞透亮,床榻在最裡側,外面是面阻隔視線的屏風,屏風前擺著一張案桌,薛妤難得沒端坐著執筆圈畫,而是另拉了一張躺椅半靠著,手裡捧著一卷書冊。

她穿得寬鬆,半躺著時裙襬柔柔掃在雪白的腳踝上,長長的烏髮水一樣淌在手肘和肩背上,像一團團柔順滑膩的珊瑚。

陽光灑在那張躺椅上,連著椅子上的人,都細細碎碎的盈滿了一身碎金。

聽到了動靜,薛妤將書卷合上,丟在案桌上,她從躺椅上起身,行至床榻前,與那雙純粹的眼眸對視,指尖點了點他身後的靠枕,道:“去靠著,坐好。”

每當只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他身上那股居於高位,處理事情時的強勢和冷硬如雲煙一樣散去,幾乎透出一種聽之任之的全然弱勢來。

薛妤掀開薄被一角,坐在床沿邊。

“身體如何?”在那道忐忑得欲言又止的視線中,薛妤緩慢開口,約莫是顧及他身上的傷,聲音落得低些:“我幫你梳理過經脈,大妖肉、體大多強橫,一般的傷勢皆能自愈,但你這次硬闖靈陣師之陣,強搶陣圖,所受損傷太重,需調養月餘。”

聽到“大妖”二字,溯侑落在緞面上的指節像是驟然結冰一樣僵了僵,他看著她,道:“好點了。”

那麼重的傷,除了一張臉,全身上下幾乎沒好的地方,暈一陣醒來,落在他嘴裡,就是一句順理成章的好點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在嘴硬和折騰自己這方面,他基本屬於無人能及的那一類。

“正好,我有幾件事要問你。”

溯侑靜靜靠著軟枕,眉目深凝,是商量公務一樣嚴陣以待的姿態。

薛妤忍不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