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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音勾著,現出一點不近人情的漠然,反正聽不出什麼關心的受牽動的意思。

朝年習慣了他這麼說話,悶悶地嗯了一聲,道:“原本一切順順利利的,誰知出了個黑衣人……”像是知道自己又說多了,他潦草地總結:“這事說來話長,跟我們先前想的不大一樣,總之你快回來,回來再說。”

溯侑站起身,身影搖搖欲墜,像一根踩在鋼絲線上隨時要掉下去的鳥雀,而原本那些不受控制,躍躍欲試,衝動渴望,通通收斂進身體裡,唯有眼底沉甸甸的黑,昭顯出另一種不同往常的恣睢。

一個城有多大,光是城南這片地區的世家,她就足足看了兩三天的地圖資料。

更別說周邊城池。

根本看不完,就是看完了,等他們分析出來了,幕後黑手早將一切抹得乾淨,換個地方銷聲匿跡了。

溯侑沒做全身而退的打算了。

他指尖夾著那張薄如蟬翼的靈符,話語冷靜而清晰:“朝年,將靈符交到女郎手中。”

這段時間,薛妤信他,看重他,總將重要任務教給他,朝年於是沒問什麼,匆匆說了句:“等著。”

身後銀絲一樣的刀光帶出破空之勢,由遠及近朝溯侑站著的方向斬去。

他似是早料到這一幕,身形驀的倒轉,藉著腳下磚瓦的著力倏的躍至半空,沾著冰冷溼氣的發被高高束著,勾勒出少年那張美得極有侵佔性的臉,全是某種蓬勃抽長的生動之氣。

溯侑的袖中飛出一把巴掌大的青銅鑰匙,箭矢般朝著身後終於現出身形的幕後人而去,還沒等來人看清鑰匙的真面目,它就在半空中猝不及防炸開,“砰”的一聲,像孩童惡作劇般在半夜點燃的煙花。

來人瞳孔一縮,迫不得已抽身而出改了軌跡,暫避鋒芒。

而溯侑藉著這股巧勁,落葉般飄到城南的巷口,朝著最裡面那座像是在吞雲吐霧的府邸而去,反震的力道將他暴露在外的十指炸得鮮血淋漓,他垂著眼,壓著唇,恍若未覺。

那位斷臂的黑衣人才進府門,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反應都慢一拍,等察覺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見“砰”的又是一聲,他睜著眼倒在絢爛的火光中。

“豎子爾敢!!”身後是那個緊隨而至,卻不得不避著那團光走,怒到目眥欲裂的老者。

靈寶自爆,不認主人,溯侑離得稍遠,也被這樣的力道震得五臟六腑都彷彿騰挪了位,他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唇角口鼻處流出的血,抬眼朝府門前的牌匾上望。

這一次,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只見牌匾上霧氣不再,而是用正楷提著三個威嚴端肅的字——昭王府。

原來是這樣。

另一邊,靈符才傳到薛妤手中,便是接連兩聲山搖地動般的響動,薛妤霍的起身,遙遙看向雲跡酒樓的方向,像是很快意識到什麼,問:“你在哪?”

“女郎。”溯侑長而瘦的指骨根根收攏在斷臂黑衣人的喉骨處,直到一聲聲傳來清脆的碎骨聲,他才慢慢垂手,顫著長長的眼睫,條理清晰地說自己的猜測:“與妖僧,鬼嬰有勾搭的,是昭王府。”

“宿州城的資料全部整理好,放在——”

“溯侑。”薛妤一字一句冷了下去,話語中難得帶著點色厲內荏的意思:“立刻退出來。”

“臣被圍困。”溯侑璀然一笑,衣襬迎著夜風獵獵作響,彷彿又成了審判臺上那個渾身是刺,渾然聽不進任何一句話的樣子,“沒法退了。”

他這輩子活得卑微而艱難,像野草想盡辦法求生,卻自有骨子裡的傲氣,一生不為臣為奴。

這是第一次,好似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她從審判臺上將他救下,接經脈,賜丹藥,給秘笈,又牽著他將他從引妖的陣法中走出來,不遺餘力栽培付出的種種心力。

“一刻鐘。”薛妤噌的邁開腿往外走,“溯侑,用你任何保命的辦法。”

“撐一刻鐘,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