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圍繞身邊恍若飛蟲的人群必將離去,轉向另一頭動物的新鮮屍體。何等殘酷又何等蒼涼,他怎能不老?
或曰,其人猶如焰火,必以瓶供,遠觀其盛放如花,至於熄滅,不可觸碰,不得直視。如是我聞,卻屢屢犯禁,破瓶取火。乃退膚削骨,肉成泥,血化煙,遍體焚盡。方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咄!無非一具臭皮囊。善哉。
然後我放下了麥克風,離開演講廳,回到自己出版社的攤位,預備拿起另一管麥克風,像在市場一樣嘶吼叫賣。突然,多年不見的舊人出現了,生澀寒暄。我認識了左邊是她的丈夫,右邊是她的孩子。她還要小孩打招呼:〃快叫叔叔!〃我們甚至交換名片。然後,人堆中有照相機的閃光,我聽見有人在喊:〃是梁文道。〃我對她說:〃對不起,今天人真多。〃她也笑:〃是啊,你一定很忙。〃
擠進攤位,脫下外套,我握緊麥克風,與搭檔開始又一場的表演,想要截住書展那五十萬的人流。我是一家出版社的社長,我是沿街叫賣的作者,我是恬不知恥的賣藝文人。做了那麼多年的節目,那麼多年的街頭演講,我知道如何控制聲線掌握節奏,怎樣以眼神掃視站立的人群,說到哪一句話應該稍微停頓,好營造最大的效果。
我看見他們一家,笑著望我,然後在五十萬人之中被推得漸行漸遠,終於在下一條巷子的轉角處消失。她在揮手嗎?她的嘴形似乎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