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這個人不太熱情,總是慢悠悠的,自然對我激動的德行不能消化,乖乖地朝他點頭,“你好,我叫繁盛。”
韓千樹和我是大學同班,他一畢業就去了lh,我則為了報仇而提前應徵到了bauer先生那邊。我跟他讀書時是競爭對手,總是冠亞之爭。
他一直不待見我,原因我不知道,起初我也不待見他,屬於見面點頭的一般熟關係。
第一次飛行時需要立誓,他選了我,理由是我成績好,出事故的機率比別人小一點,這樣他負責的機率也小。
當然他只跟我說了,要是告訴別人,誰還跟他相處?
我倆的關係熱絡起來是有一次遇到意外迫降,迫降和備降不同,備降可以降落到其他機場,迫降成功率低,是死裡逃生。雖然無人傷亡,我還是慫了,兩個多月沒有飛。
一天我回家取東西,韓千樹來我家送我媽媽託他給我的植物,順便聊了一會兒,他說:“成功迫降是很難得的經驗,你們機長決策得很好,你還不夠冷靜。”
我問:“要是你當機長呢?”
“可能會機毀人亡。”他的表情很淡然,和平時一樣,“也可能不會。要看你是積極地幫忙聯絡塔臺還是尖叫。”
“你才尖叫!我根本沒有,我當時已經做好跟機長一起死的準備了!”
他點了點頭,淡定地問:“所以,lisa說你不敢再飛?”
“我這是養精蓄銳。”
“是該養養,畢竟差點小命不保。”他促狹地笑了,“好怕,萬一自己當機長遇到同樣的情況鐵定墜機,爆炸之後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最要命的是飛機上還有lisa和finn,到時是儘量保全仇人?還是伺機報復?好難決斷。”
這種說風涼話的行為激怒了我,說:“我肯定有職業操守!我也沒害怕,我就是覺得……”我那一陣子完全失去了所有信心,“我媽我爸沒人管……”
他的表情一下就軟下來了,輕輕地說:“要不別飛了。”
“還沒想好。”
24你喜歡他
“上飛機的第一天就知道,很多意外會要了你的命。即使技術夠好,飛機夠好,也有萬一。載著那麼多人,決斷力如果不強,很可能因為不冷靜而錯過了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做副手,升格之後,要承擔更多。”
“你迫降過嗎?”沒經歷根本不能感同身受,“不明白這種滋味就不要說風涼話。”
“只是備降了。”他的表情很平靜,“運氣佔了大部分。心裡也做好了迫降的準備,也是第一次知道,駕駛艙裡的人沒有留遺言的機會。我也很恐懼,但現在還在飛。”
“為什麼還飛?”
“如果你想聽虛偽的話,那就是,所謂死得其所,就是士兵戰死沙場,飛行員死在駕駛艙。”他靠在沙發背上,微微地蹙著眉,但唇角是彎著的。那時我覺得他的樣子很像我哥哥,說的話也像,他說:“實際情況是,那天一直在總結經驗,以後儘量避免。危險什麼的,一直都知道啊。”
之後,我和植物學家們了談,告訴他們我也許會死於空難,或者和我哥哥一樣,莫名消失。
我爸爸說:“科學研究也非常危險,我們也想過要放棄,但你和你哥哥支援了我們。你已經長大了,生命屬於你自己。只要你認為它有意義,你能做好,我們就願意回過頭來支援你。”
後來我重新上了飛機,無驚無險地飛到了現在。
葬禮之後,雖然也可以應徵lh,終究還是因為不相信自己可以放心地掌握幾百人的性命,而選擇了機上乘客較少的私人飛機。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就重新看待了韓千樹這個人,心裡很崇拜,雖然他對我還是一般熟。
……
之前韓千樹出差去了國外,我們之間沒聯絡,只有別的同學告訴我他很忙。
所以他現在臉色很爛,看了看繁盛,又看了看我,問:“男朋友?”
“我男人。”
他瞥了我一眼,把箱子的手柄提起來,嘀咕:“有什麼區別?”
“重點不是這個。”我說:“重點是你臉怎麼了?”
他蹙起眉,沒好氣地問:“腫了?”
“是黑了。”我現在有點後悔過來了,完全是在撞槍口,“誰欺負你了?這種表情?有人打你了?”我挽起袖子,試圖緩和下氣氛,“用不用爺幫你?”
“落地復飛了兩次,有點累。”他拖著箱子,不冷不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