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下筷子,韓千樹的朋友又來了。是今天陪我檢查的其中一個女孩子和她男友,說是韓千樹拜託他們來看看我吃飯了沒有。
我和我媽媽都還哭著,他們也就沒有久呆,我爸爸去送他們,留下我媽媽陪著我。
此時我們都冷靜了許多,我問:“他怎麼抓到你們的?”
“千樹的朋友找到了你哥哥,他問我們要不要告訴你,怎麼安排葬禮的事。”說起我哥哥,我媽媽又忍不住擦眼淚,“我們想著,落葉歸根,總得回咱們家鄉去,回中國要到埃及轉機。”
她滿臉的皺紋和淚水讓我特別心痛,用手擦著她的眼淚,她便握住了我的手,慢慢地說:“好在之前千樹幫我們定機票,說第二天轉機,住酒店要出關。他不放心,就跟我們一起來,出關的時候就碰到他們,也來不及做別的,就趕緊讓千樹先帶著viola走了。”
“嗯。”我問:“我哥哥他,他真的不在了嗎?”
我媽媽點了點頭,“說遇到恐怖組織,死了好幾個人,在車邊撿到他的手臂……”她的眼淚在說到這句時,落得更頻,“手上都是傷,viola認出來他們的結婚戒指。肯定吃了很多苦,可到頭來還是……也能讓他回家。”
我又忍不住哭了,找出了最後的那張照片,說:“這是他給我的。”
我媽媽握著照片,摸著那上我哥哥冰冷的臉,一直流淚。
我難過極了,再次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能怪你。”她又摟住了我,吸了吸鼻子,說:“誰也不知道人能壞到這個地步,別說你,我和你爸爸也沒見過這麼壞的人。別自責了,媽媽只有你了,你好好把身體養起來,我和你爸爸最怕的就是你再有事。”
我爸爸回來後,他們給我辦了出院,住回了家。
我媽媽去煲了湯,我爸爸跟我講了一下最近的事,他沒有主動提起我哥哥的葬禮,因為這太難受了。
雖然我哥哥已經失蹤了三年多,我們卻只有在得知他的死訊時,才真的感覺家已經塌了。
我爸爸告訴我,他們在繁盛家裡沒有收到什麼侮辱和迫害,音音基本都和繁盛在一起,他不怎麼喜歡讓他爺爺奶奶接觸音音,別人也不可以。
所以他們在繁盛家時,主要是和音音在一起。他剛出生時就大一些,在保溫箱觀察了一下,很快就沒事了。
我給我爸爸看我和音音的照片,他臉上立刻露出了開心,說:“明天爸爸給你畫出來,他吃飯什麼樣,睡覺什麼樣,都給你畫出來。”他和我媽媽的工作就總要畫圖,美術功底都還好。
我看著他臉上為了安慰我而露出的強顏歡笑,過去抱住了他。
這是我第一次抱他,所以他很彆扭,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沒有說話,眼淚卻滴到了我的脖頸裡。
晚上我媽媽給我煲了雞湯,叫我喝過之後就去睡覺,兩個人則仔仔細細地看我的病例,怕繁盛家的醫生偷偷禍害我。
我剛躺下,就收到了一條新資訊,是韓千樹。
他沒打電話肯定就是因為這個:睡了嗎?我下飛機了。
我連忙打過去,問:“你在柏林?”
“嗯。”他問:“我剛看到我朋友說你可能要回家,回家了嗎?”
“我爸媽來接我了。”我說:“現在在家裡。”
“嗯,那你先休息,我明天白天再去看你。”
“好。”情況如此,他還能如此待我,我已經不只是感動和感激,“謝謝,真的……”
“徐妍啊。”他苦笑著說:“別這樣說。”
“我是真的太……”
“別這樣說,我聽到你會跟人這樣說話,第三下次地求我,我就覺得心疼。”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說:“什麼事我都能幫你,我能想到辦法收拾他。雖然這話說得有點早,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變回以前那麼驕傲。”
“你逗我眼淚。”
“我是真心話。”
“謝謝。”
“哎?”他提醒我。
“我知道了,幫我的忙是你的榮幸,好了吧?”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柔聲說:“好好休息,我明天十點鐘過去,有事隨時打給我。”
“好,晚安。”
“晚安。”
掛了這通電話,我心裡依舊五味雜陳。
躺在床上,腦子裡一會兒想起音音,一會兒想起我哥哥,還想起了韓千樹。
我在交織著這三個人的夢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