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回到原處以劍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熱血汩汩溢位,面色也蒼白可怕,可神色裡卻依舊無懼,緩緩掃視過眾人。
他身上毒傷、掌傷俱在發作,周圍虎視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莊之人,拔劍四顧盡皆敵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龍真君的屍身就像被抽乾的空囊,徐徐軟倒,周身上下卻再無一處完好的肌膚。
神鴉上人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天龍真君的屍身,低頭看到這個被自己邀來助陣的老友,死時仍舊把眼睛圓瞪,也不覺罕見的苦笑一聲,曉得天龍真君實在是死不瞑目。
多年來,九妖縱橫天陸,連各大劍派也無可奈何,如今天龍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個後生晚輩的手裡,未免有些可悲復可笑。
其實若要憑藉真實修為,丁原縱然是天縱奇才又屢獲異遇,也終究限於年齡修為有限。天龍真君再不濟,也不至於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過託大,沒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風雪崖的獨門魔寶暗風羅喉針,猝不及防之下釀成殺身之禍。
神鴉上人半抱著天龍真君乾癟的屍身,油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情。
他怨毒的抬眼凝視丁原,澀聲問道:“風雪崖是你什麼人?”
此際若丁原報出他與風雪崖的關係,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顧忌,蓋因為正魔兩道的行事風格終究有所不同。
若是與正派結仇,對方多半會先禮後兵,光明正大的前來挑戰;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擇手段,各種險招無不用極,故此天雷山莊可以顧及翠霞派,但對風雪崖、蘇真等魔道高手卻是不願招惹。
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豈肯借別人的名頭苟活偷生?
當下強運一股真氣,壓住又一口要噴出的熱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問,要報仇只管上來!”
這時任誰都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不僅被雷威掌風掃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龍真君的七蠱九蟲流。
這時人群裡傳出一陣輕輕的訝異聲,原來天龍真君的屍身驀然冒起一股青煙,竟在眨眼間蛻變成一條一丈六尺長的黑蛇,冗長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卻是他元神一滅,終於顯出了本身。
這一下,神鴉上人知道天龍真君是徹底沒救了。修煉之人不同於常人的一個異處就在於,肉身縱然毀損,短時間只要元神不滅,旁人即可以無上玄功助其歸位,獲取新的肉身延續性命。
可那暗風羅喉針,專破修煉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無比,焉會給天龍真君留下一線生機?
桑土公從人群裡鑽出,抬著圓圓的腦袋說道:“好……好小子!居然殺……殺了我們兩個朋友,我……我要為他們──報仇!”
說著他也不等別人接茬,一揮雙拳揉身飛起,在空中宛如跳擲的皮球,繞著丁原一氣打出數拳。
丁原夷然不懼,強忍住咽喉堵著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聲拳掌相擊,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軀像石丸一般高高拋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這一拳接實之下,不僅未感覺到絲毫巨力衝擊,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氣,藉著拳掌接觸的瞬間被度了過來,順著經脈直抵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頭的鬱悶減輕不少。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藉此機會為自己療傷,不由心頭一暖。
那桑土公平日裡看起來木訥遲鈍,沒想到也會玩上這麼一手,看他身形如電圍著丁原一陣狂攻,居然也騙過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傳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鬥不過──他們,不如我……我用,土遁護著你逃……逃走!”
丁原同樣以傳音入密回答道:“多謝,不過我有朋友在下面,絕不能獨自逃生。”
桑土公一急,呼喝聲中連出三拳,說道:“可這樣……再這樣下去,你會……會沒命!”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為桑土公隻字片語所勸動,他說道:“我已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讓他們識破了。”
桑土公明白丁原傷勢不輕,能夠支撐不倒已屬難得,自己藉著拳勁度過去的真氣,要說助他略疏氣血或者可以,但這麼短的時間裡,想要治癒丁原,無疑是痴人說夢。對方這麼說,不過是為他著想罷了。
故此桑土公拒絕道:“不行,你……你別管……管我!”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氣血平復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漸漸疏通。
他架開桑土公,一記看似石破天驚的重拳,問道:“你我並無深交,閣下為何如此冒險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