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賣出二三套,努努力能賣出五六套。過去我們有人一天能賣出十二套。”
“胡說八道。”我暗自想著:“一個一天能賣出十二套大百科全書的人不會去賣百科全書。他會賣那布魯克林橋。”
儘管如此,我依然憑良心做事。我虔誠地順著每條導線走,儘管這意味著要去偏遠的小鎮,如帕西克、哈伯肯、卡納西和麥斯皮斯。我賣給銷售部經理提供的私人“導線”三本書,他認為我應該賣出全部七套書。這個傻瓜,每次我們見面。他變得越來越友好,越來越隨和。一天他向我透露那個出版商不久將在花園舉辦大型展覽會。如果我隨時準備好,他可以安排我和他一起在那公司租的小貨攤裡工作。
他暗示我花園那裡的生意像熟透的李子掉進你的衣袋裡。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他補充說他近來一直在琢磨我。他喜歡我講千方百計的方式。“跟我幹。”他又補充道:“也許我們可以給你一大塊領地去盡情施展才能——去西部,可能你會有一輛車,還有一群人在你手下。難道這不吸引你嗎?”
“太棒了。”我說。僅僅想想這個主意就讓我害怕。我不想那麼成功。我滿意一天只賣出一套,如果我能這樣的話。
任何努力賣書的人不久就會知道世上有這麼一種先發制人的人。這兒有一位看上去那麼溫和柔順的小夥子。當你向他落下魚鉤時不免可憐他。你肯定他不但自己買書,而且一兩天後還會把朋友的訂單帶給你。他贊同你說的每件事,而且比你發揮得更好,他驚訝世上不是每個知識分子都已有了這套書。他有數不清的問題要問,而且對這些問題的回答總能激起他更高的熱情,最後一個打動人心的是裝幀。他愛撫著它們,細想著每個精心製做出來的書的相互優點。他甚至給你看牆上的壁龕,並認為書放在那兒看起來效果最好。有許多次你決定遞給他鋼筆,好讓他在虛線上簽名。有時你能如此振奮這傢伙的情緒以致他非叫鄰居也來看書不可。如果一位朋友來訪——他總有朋友來訪——你又要重新彩排一下這套節自。時間一天天過去,你發覺自己還在談論,還在解釋說明,還在驚訝這美麗、實用的書中的奇人奇事,最後你不顧一切地轉入正題,然後你得到這樣的回答。“噢,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買下這套書。現在我已失業了。我肯定特想有這麼一套書,但……”即使到了這個時刻,你還認定這個小夥子是真心實意的。你給他提供第一次分期付款的機會。“等你有了工作,再付錢。在這兒籤個名吧!”即使我說出了這種辦法,他還想方設法溜掉。任何露骨的藉口都被他利用了。直到此時,你才意識到他根本從未有買書的意思,這只是消磨時間的一種辦法。他甚至可能在你離開時和藹地對你說他從未像喜歡你說話的樣子那樣喜歡過其它東西。
法國人有一句總結得很好的話:“他不當真。”
賣書是極好的行當。如果你沒學到其它東西,你總能認識人性的一些方面。這幾乎值得浪費時間,把腳走酸,搞得頭痛。這場遊戲最動人的特點之一是一旦你置身其中,你別無他想。從早晨到半夜你一直談論著百科全書,如果這恰巧是話題的話。每次一有機會,你都要談論它。如果沒有人可以交談,就對自己說。許多次在空閒時我賣給自己一套書,假如你沒幹過這苦差使,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是你確實開始相信每個在上帝創造的地球上的人都必須有這本你分發給他們的珍貴的書。你自己告訴自己每個人都需要知識。你看著人們,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他會不會成為我的主顧?你根本不在乎那個人是否用得上這套書。你只想怎樣說眼他相信你不得不提供給他的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一個人不得不推銷一種商品,如:鞋、襪子、襯衫等等時,他會從中得到什麼樂趣?不,先生,你希望你的獵物有個公平的機會,你甚至更高興他拒絕你,然後你可以真正興致勃勃地上演你的歌舞。一個好的推銷員不以從一個容易受騙的人那裡賺到錢為樂趣。他想掙來自己的錢,他想欺騙自己,假如他真的這樣認為,就去把書賣給文盲或盲人。
這是場遊戲,而且一路上能碰見不少有趣的人,他們中的一些人與你有相似的品味,一些人比異教的中國人更有異國風味,一些人承認他們從不曾有過一本書,等等。有時候我回到家時是如此興奮、狂喜以至於沒有片刻能入睡。我們時常整夜不睡地談論這些我遇到的真正“滑稽可笑”的人。
我觀察到,一個普通的推銷員有足夠的辨別力,很快能判斷出這裡有沒有生意可做,但我不同。我有上百種不同的理由去纏住任何人。任何一個怪人都能在早晨很早的時候抓住我,向我詳細描述他的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