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給個裝聾作啞
的番僧提在手中,苦樂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般走了十餘天,料想已出了大理國境,段譽覺他行走
的方向改為東北,仍然避開大路,始終取道於荒山野嶺。只
是地勢越來越平坦,山漸少而水漸多,一日之中,往往要過
渡數次。終於鳩摩智買了兩匹馬與段譽分乘,段譽身上的大
|穴自然不給他解開。
有一次段譽解手之時,心想:“我如使出‘凌波微步’,這
番僧未必追得上我?”可是隻跨出兩步,真氣在被封的|穴道處
被阻,立時摔倒。他嘆了口氣,爬起身來,知道這最後一條
路也行不通的了。
當晚兩人在一座小城一家客店中歇宿。鳩摩智命店伴取
過紙墨筆硯,放在桌上,剔亮油燈,待店伴出房,說道:“段
公子,小僧屈你大駕北來,多有得罪,好生過意不去。”段譽
道:“好說,好說。”鳩摩智道:“公子可知小僧此舉,是何用
意?”
段譽一路之上,心中所想的只是這件事,眼見桌上放了
紙墨筆硯,更料到了十之八九,說道:“辦不到。”鳩摩智問
道:“什麼事辦不到?”段譽道:“你豔羨我段家的六脈神劍劍
法,要逼我寫出來給你。這件事辦不到。”
鳩摩智搖頭道:“段公子會錯意了。小僧當年與慕容先生
有約,要借貴門六脈神劍經去給他一觀。此約未踐,一直耿
耿於懷。幸得段公子心中記得此經,無可奈何,只有將你帶
到慕容先生墓前焚化,好讓小僧不致失信於故人。然而公子
人中龍鳳,小僧與你無冤無仇,豈敢傷殘?這中間尚有一個
兩全其美的法子。公子只須將經文圖譜一無遺漏的寫了出來,
小僧自己決不看上一眼,立即固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火
化,了此宿願,便即恭送公子迴歸大理。”
這番話鳩摩智於初入天龍寺時便曾說過,當時本因等均
有允意,段譽也覺此法可行。但此後鳩摩智偷襲保定帝於先,
擒拿自身於後,出手殊不光明,躲避追蹤時詭計百出,對九
名部屬的生死安危全無絲毫顧念,這其間險刻戾狠之意已然
表露無遺,段譽如何再信得過他?心中早就覺得,南海鱷神
等“四大惡人”擺明了是惡人,反而遠較這偽裝“聖僧”的
吐蕃和尚品格高得多了。他雖無處世經歷,但這二十餘日來,
對此事早已深思熟慮,想明白了其中關竅,說道:“鳩摩智大
師,你這番話是騙不倒我的。”
鳩摩智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對慕容先生當年一諾,
尚且如此信守,豈肯為了此一諾,另毀一諾?”
段譽搖頭道:“你說當年對慕容先生有此諾言,是真是假,
誰也不知。你拿到了六脈神劍劍譜,自己必定細讀一番,是
否要去慕容先生墓前焚化,誰也不知。就算真要焚化,以大
師的聰明才智,讀得幾遍之後,豈有記不住的?說不定還怕
記錯了,要筆錄副本,然後再去焚化。”
鳩摩智雙目精光大盛,惡狠狠的盯住段譽,但片刻之間,
臉色便轉慈和,緩緩的道:“你我均是佛門弟子,豈可如此胡
言妄語,罪過,罪過。小僧迫不得已,只好稍加逼迫了。這
是為了救公子性命,尚請勿怪。”說著伸出左手掌,輕輕按住
段譽胸口,說道:“公子抵受不住之時,願意書寫此經,只須
點一點頭,小僧便即放手。”
段譽苦笑道:“我不寫此經,你終不死心,捨不得便殺了
()
我。我倘若寫了出來,你怎麼還能容我活命?我寫經便是自
殺,鳩摩智大師,這一節,我在十三天之前便已想明白了。”
鳩摩智嘆了口氣:“我佛慈悲!”掌心便即運勁,料想這
股勁力傳入段譽膻中大|穴,他周身如萬蟻咬齧,苦楚難當。這
等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嘴上說得雖硬,當真身受死去活來
的酷刑之時,勢非屈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