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中:他要透過敗壞自己,來羞辱班媞。
劉驁在班媞這裡,只能得到滿身的挫折感。班媞心裡樹起的籬笆有三千丈那麼高,他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他不是沒有勵精圖治過。這兩年來,他很少微服私行,不再四處遊獵,也想理清朝政,也想好好陪陪女兒。可是,看哪,他得到的結果就是這樣!
劉驁不知為什麼。平心而論,他在位這八年時間,軍械武器長年藏放在庫房中,太平無事 ,既無內亂,也無外患;倉廩豐實,百姓生活安定。說到公卿幕僚,固然看不出誰有經世濟才的能耐,但誰都不是大奸大惡,多少有幾分學問。起碼,劉驁要守成是沒問題的。孝元皇帝留給他都內錢四十萬萬、水衡錢二十五萬萬、少府錢十八萬萬;宣元二帝給劉驁積攢下來的家底足夠了,先帝們鎮惡撫遠,也給他清掃出空間。如果嫌沒有實權,難道劉驁身邊的臣子還能比孝惠帝身邊的臣子更難對付嗎?難道王太后還能比呂太后更強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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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節:第三部 張放(7)
劉驁被一種強烈的失敗感糾纏著,困頓不堪。誰都不需要他,班媞不需要,王太后不需要,朝廷不需要,天下也不需要。他重新坐上他的飛行殿,帶著一眾隨從,在長安四周鬥雞走馬,漁田打獵,雲遊去也。
05
陽朔三年六月,潁川鐵官徒申屠聖等一百八十人造反,殺掉長吏,偷盜搶奪庫府兵器,自稱將軍,打遍九郡,一時間,應者雲集,鬧得人心惶惶。王鳳又是操心又是急,先後派丞相長史、御史中丞逐捕,一番勞累下來,人就倒下了。這回,就不再是稱病不朝的託詞,而是結結實實地纏綿病榻了。
不到七月,申屠聖發起的這一場叛亂已經蕩平了。不過,王鳳就再也沒有離開病床。他太累了,躺下了,就不想再起來了。王鳳一病,無疑讓諸王與諸侯有了許多想法。無論是京城官員還是地方官僚,都認為這是一個慰問送禮的示好機會。陽平侯府日夜車馬轔轔,一箱一箱的禮品扛進了陽平侯府,一撥一撥的王公貴族從陽平侯府出來。雖然陽平侯府定期向外報平安,可是晉見者親眼看到王鳳一天天消瘦下去,臉色一點點灰下去,看樣子一時半會沒什麼指望了,大家喜憂參半,都在咀嚼誰將是得益者誰將是失敗者,都在猜測自己的政治前途會否動盪。
這對劉驁是一個機會。他曾經花了這麼多的力氣想去扳倒王鳳,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勇氣,一次又一次地受挫,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現在王鳳病倒了,什麼都丟開手了,他有無數種可能俟機下手,重新把屬於自己的權力攏在手中了,他卻殊無快意。劉驁已習慣失敗,習慣不自由了。長久遊離在實權之外,他根本沒有機會訓練出敏銳的政治嗅覺,他也沒有判斷力和決斷力。現在的劉驁,即使給他權力,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拿它來幹什麼。
在王鳳病中的三個多月裡,劉驁什麼都沒有做,連人事都不曾變動過。他對近臣解釋說,舅舅大病,急於調動人事未免不敬;然而,潛意識裡,他未嘗不是在等待王鳳給他作出最後的安排。
王鳳果然就贈給劉驁兩位年輕人。一位是淳于長,太后姐姐王君俠的兒子,王鳳的外甥;一位是王莽,太后哥哥王曼的兒子,王鳳的侄子。在王鳳生病的時候,這兩個年輕人活躍在陽平侯府,淳于長日夜守在王鳳身邊,而王莽斟茶送水,親嘗湯藥。
劉驁覺得淳于長聰明仁孝,兩人甚為投機,便令人拿來朝服,就在王鳳面前,拜淳于長為校尉諸曹。而對王莽——劉驁實在興致一般,這個人土裡土氣,即使他真有滿腹的才華,也掩飾不了這一點。他聽說過這個人極為勤奮,但劉驁對這點不感興趣。一個人凡事太勤奮,太用力,便顯得蠢。他並不十分喜歡這個人。王鳳卻告訴劉驁,王莽是一位真正的人才。他問劉驁:“如果把王莽與淳于長比,陛下如何看?”
“兩人都是朕的至親,二人皆各有所長,不好臧否。”劉驁有點警惕。
王鳳看出了他的態度,坐起來說:“陛下,臣已是老朽之人,提及這二人,的確是希望陛下能重用他們。現在關鍵是怎麼用,用誰了。”王鳳推心置腹地對劉驁說,淳于長聰明乖巧,能審時度勢,可堪任用;不過,王莽忠厚仁柔,日後才必是真正的國之棟樑。
王鳳對王莽的評價如此之高,劉驁感到意外:“為什麼?”
“王莽自幼家境貧寒,卻勤勉好學;不僅博學多才,還謙遜克制,這是青年輩中難得的品質。日後他的前途未可限量。陛下,不可以貌取人。”
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