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背上拍了幾下,聲音輕輕地說:“我看你這一趟回來好像臉型都瘦了。”
長久的沉默,在斯佳麗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瑞特鬆了鬆收緊的手臂,“我父親過世了。”他語調沉沉地說。
‘我忘了這個時間。’斯佳麗心底一緊,後悔先前提出了那句話,但同時,也為瑞特在這個時候,能夠願意開口與她談談而感到高興。
“哦,我很抱歉。”斯佳麗猶豫地表達歉意。
瑞特面無表情地搖頭,說:“不,你不用。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我告訴過你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斯佳麗聽懂了,以前瑞特說的時候自己沒有想過要探究,現在聽懂了就覺得心底因為他而跟著澀澀的。
“他生的什麼病?”她低聲問,不希望他悶著,儘管她已經知道他的回答。
“沒有病,是慢慢餓死的,我想是這樣。其實,我也希望是這樣,他罪有應得!他是不介意讓母親和羅斯瑪麗跟著他一起餓死的,我真謝謝他死了。我們兩個人之間一直沒有好感,我想不起老頭子在我哪件事情上持過贊成的態度,我太像我祖父了,而我父親對祖父卻不喜歡。我慢慢長大,他對我就漸漸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厭惡,無論我幹什麼,他都會表示忿怒,決不會想要理解一下我。我承認,我也沒有想辦法改變他對我的態度,我認為他是個非常無聊的人。最後他把我趕出了家門,我身無分文,可惜並沒有餓死,而是充分發揮了打撲克的本事,靠賭博日子也能過得很不錯。而我父親覺得我活得滋潤是對他莫大的侮辱,所以他就不容許我母親再與我見面。”
說到這裡,瑞特面露微笑,彷彿在回憶一段有趣的往事,但兩眼定定的一動不動。
“你跟你母親,你們真的沒有再見過?不可能。”斯佳麗握住瑞特的手。
“戰爭期間,我到查爾斯頓外面跑封鎖線的時候,我母親撒了個謊,才溜出來看了看我!人們都說我父親是一位正派的老先生,其實他既無知又頑固,沒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遵從他的那套規範,他拋棄了我來讓大家佩服他!這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但是一想到戰後他是怎樣對待我母親和我妹妹的,我就不能寬恕他。他們生活沒有來源——農場的房子燒掉了,稻田又變成了沼澤地;因為納不起稅,鎮上的房子也完了,只能一家人住著過去連黑人都不住的兩間房子。我給母親寄錢去,可老頑固又把錢退回來,說我的錢不乾淨。好幾次我回到查爾斯頓,偷偷把錢塞給我妹妹,他發現後對她大發脾氣,卻不管她們是否活得下來!我弟弟盡力幫助她們,但他根本沒有多少錢。我父親喜歡他,他品行也很像我父親,也是不肯接受我的幫助,把錢直接退回來了。我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生活的,無非就是靠朋友接濟——你的姨媽尤拉莉一直對她們很好,她是我母親最要好的朋友,她送給她們衣服還有食物。我的天,真可憐,我母親到了靠人救濟的地步!因為這個,我父親雖然已經死了,可這依舊不會增加我對他的好感。”
瑞特臉上露出了對父親的痛恨以及對母親的憐恤。
斯佳麗只覺得眼眶發澀,心底漾起的疼惜怎麼也止不住。
她抬起頭微笑,拉下瑞特的脖子吻上他的額頭。
這是充滿了愛意的一個吻,想要把他心底的傷痛都抹去,也是表示願意與他一起分擔痛苦的親吻。瑞特收緊了臂膀,靜靜地依偎著斯佳麗,這樣溫柔的斯佳麗給了他心靈深處的寧靜,過去無法向人傾訴的父子關係也不再那麼難受的梗在心底了。
過來好一會,斯佳麗才再次開口問:“所以,最近這一個月你都在查爾斯頓?”
“是的。現在我就可以幫助她們了。我在炮臺山給她們買了一棟房子,還有傭人伺候她們,當然她們不能說錢是我給的。”
這個斯佳麗能夠理解。
“因為查爾斯頓那些人家?”
瑞特點頭,嘴角向下一撇,語帶譏嘲地說:“對,寶貝。我家現在雖然窮了,但是也得維持它的社會地位。要是讓人家知道這是用了我的錢,她們的地位就無法繼續了。我讓她們對外說是我父親留下了一大筆人壽保險金。查爾斯頓會了解到,巴特勒先生是為了按期付款而節衣縮食以至於餓死,他是為了他死後讓她們母女生活有保證。如今我父親的賢名更大了!他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母親和羅斯瑪麗都過上了好日子,他的勁都白費了,因而能死不瞑目就好了!”
斯佳麗不願意瑞特心裡的怨念持續下去,她希望一切父子恩怨可以隨風而逝。
她轉動眼珠想了想,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