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什麼?為什麼師傅一直沒接引到他呢?”
樂山和尚望著河水,又嘆了口氣:〃或者是他不肯恕老僧之罪,也或者老僧無緣與他再見。其實有時老僧亦覺不見也好,若是見了,即使他肯再叫老僧一聲師傅,老僧也無顏再認他為徒。若非老僧造孽,他又如何會命帶極煞壽止三十……”
他還沒說完,沈固已經懷疑得沒法再懷疑了:〃請問這人前世姓名?不會是,姓沈吧?”
樂山和尚一怔,抬起頭來看著沈固:〃施主怎麼知道……〃這句話用不著說完了,沈固沉聲問:〃沈墨白?”
樂山和尚面目改色:〃施主難道認得他?”
沈固呼一下又要站起來,總算記起是在船上,勉強按捺著坐了下去:〃不對,他說過他師傅叫釋因!”
樂山和尚怔了片刻,臉上露出無地自容的表情,彷彿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扒了衣裳,連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扯了去:〃施主果然是墨白的知交……老僧初時出家,師傅取名樂山,釋因是後來定居鐘山後所改名字,故而墨白只知老僧名為釋因。”
沈固緊盯著他:〃樂岑……不,墨白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極煞之命?為什麼壽數只有三十歲?〃很明顯的,答案就在眼前了。
樂山和尚頭比剛才垂得更低,彷彿承受不住沈固的目光壓力,打槳的手也失去了力氣,很久才說:〃我少時便得師傅剃度出家,與師弟定山共同修行。定山好道,我卻好佛,二人各執一見,最後相約各自修行,看哪個先成正果。於是我二人各自離開師門,到處遊歷。我稟佛門慈悲之心,各處行善,欲積九千九百九十功德,以成正果。孰知佛雖慈悲為懷,然而懷功利之心所行之善,卻不為真善,並不能積功德。”
沈固想起鐘樂岑有一次閒聊說起的話:〃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樂山和尚苦笑道:〃施主所言正合冥界之道,是大智慧之人。”
沈固搖搖頭:〃是樂岑說的。就是沈墨白,他這一世為人,名字叫鐘樂岑。”
樂山和尚將鐘樂岑三字唸了幾遍,:〃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墨白前世就是仁厚之人,此名甚好。”
沈固追問:〃師傅還沒有說,樂岑他前世是怎麼成了這個命相的?”
樂山和尚苦笑一下,繼續說下去:〃彼時我年紀尚少,勝負之心太重,自以為篤意修行,實則早墮塵世,比之俗人更甚。數十年修行,仍不能成正果,倒是師弟定山,隨性而為,遊歷世間,雖則不能戒一個'嗔'字,修行卻在我之上。我反覆思索,終覺自身名利惡念太重,如此修行,永無益處。誰知我孽根難除,雖則起了滅惡念之想,卻又太急功近利,欲以自身修行將惡念逼出體外,無心做那水磨工夫。人之魂魄中,魂善而魄惡,欲斷惡念,則以修行消磨惡之魄,而我只求速成,於是選了一處無人寂野,欲逼出惡念之後將其做為殘散魂魄送入冥界,自此一勞永逸,便可修行日進。”
沈固聽得有些糊塗。心想魄如果是惡的,要斷惡念豈不是等於把魄給扔掉?三魂七魄人能缺一個兩個的麼?缺了不會變成白痴什麼的?
樂山和尚自然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續道:〃我所選之處,乃是一處極陰之地,且有一口泉眼。我想費些力氣借這泉眼打通黃泉,只要將惡魄扔入黃泉之中,再鎮住泉眼便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大約也是上天不能恕我竟如此投機,我打通黃泉之時,竟恰逢日食,陽中之陰,其陰最甚,黃泉竟然噴湧而出,挾帶無數惡鬼怨魂,我竟封印不住!本來那極陰之地並無人跡,豈知那日恰有一對乞丐夫婦,帶著一個孩子流浪至此,欲找些水喝,循著水聲前來,正逢我引出這些惡鬼怨魂……〃他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那夫婦二人,立時被惡鬼將魂魄分食殆盡,我趕到之時,只有那孩子活著。我當時束手無策,偶然發現那孩子是陰質之體,且天生三分靈力,正是一個極好的容器。”
〃容器?〃沈固聽到這裡,已經猜到那個孩子一定就是鐘樂岑,他本來不想打斷樂山和尚,但聽他把樂岑叫做容器,實在是忍不住了。
樂山和尚苦笑道:〃是,我當時已知鑄成大錯,若容黃泉之水橫流,則所經之處,必成地獄!我當時病急亂投醫,便將那孩子當做了容器,將黃泉之水中所有惡鬼封入他體內,直到日食過去,方能重新封印那泉眼。”
沈固差點又想站起來:〃你!你竟然把樂岑當作……”
樂山和尚低頭道:〃我也是無奈之舉。經此一事,我自知罪孽深重,不要說修成正果,便是善終只怕亦是不能。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