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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時有些困惑,隨即明白過來:“是,是左先生你——”

左穆點了點頭。沈墨白遲疑著道:“那,那不是好事麼?”

左穆苦笑道:“好事?王尚書年紀四十以外,從來艱子。十餘年來求醫問藥,都說他不能生育,現下素琴忽然有了身孕,只怕——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沉塘!”

沈墨白啊了一聲,久久說不出話來。左穆垂下眼睛看著竹筒,緩緩道:“尚書府守衛森嚴,我一個人出入已經十分困難,要想將她帶出來實是妄想。何況上次我潛入府中被他們發現,雖然沒有拿到證據,但他們必然疑心素琴,會將她看管得更嚴。”

沈墨白突然明白:“左先生是想用青蚨將人帶出來?”

左穆點頭。沈墨白遲疑道:“青蚨血塗銅錢之上,可以令銅錢自行飛回。可是這是人……”

左穆眼中閃著精明的光:“可以!我左家家傳異術中確有此一法,只是從未有人試用。因青蚨血雖有凌虛導向之用,但若要盡塗人身,不知要幾千百隻才夠。可是青蚨極稀有,到哪裡去弄這許多來?但若以符咒法陣加以助力,則血雖不足,亦可將人帶出。”

沈墨白沉思片刻,微微點頭:“不錯。若以青蚨血繪符,則比之塗於人身,更為有效。”

左穆展顏道:“沈先生果然是奇才,舉一反三。只是我自幼頑劣,對於家傳之術,只知皮毛,實未深研,如今用時恨少,悔之晚矣。這些日子我試過幾次,只是不能成功,不得已,只好驚動先生。”

沈墨白恍然道:“原來王尚書家裡這些日子說鬧鬼,是左先生——”

左穆輕蔑地一笑:“那些個道士不過招搖撞騙之輩,能看出什麼?只是我道行不足,無法全驅符陣,所以今日請先生出來,是想求先生施以援手,救素琴一命,在下感激不盡,當殺身以報。”

沈墨白吃了一驚,後退一步道:“我?我怎麼成?”

左穆緊盯著他:“先生若是不成,還有誰能以借靈之法從非想非非想處天借來返魂樹,救下吳城全城軍民?”

沈墨白驚了一下,喃喃道:“你,你怎麼知道?”

左穆嘆道:“左穆雖不學無術,但返魂香還是認得的。先生竟能從天界借來返魂樹之靈,比之左穆,自然是天淵之別。如今素琴身懷有孕,再有一兩個月,就再也遮掩不住。左穆實在無計可施,唯有求先生加以援手,救她母子二人性命。左穆願當牛做馬,報答先生恩情。”他說到這裡,翻身跪倒,砰地一聲,結結實實磕了個頭。

沈墨白手中握著那小竹筒,心事重重地回了羅府。羅靖還沒回來,碧煙兄妹已經各自休息,沒人注意到他。屋中的飯菜也將涼透,沈墨白無心去吃,只是把竹筒擺在桌上呆呆地看著。沒有燭火,青蚨身上的微光愈發顯得明亮,如同一顆綠色的寶石,在筒中不停地振著翅子。左穆拼著一根肋骨,只捉到了三對青蚨,兩次失敗之後,現在只剩下這一隻蚨母,若再失敗,不說是否還能再捉到青蚨,就是再去趟南海,也來不及了。

風把窗戶吹開,銀亮的月光灑進來,照得地面如同一池靜水。再過兩天就是十五,正是好時機。世間諸多法術,除佛家法術外皆近於陰,因此月圓之夜施為,借太陰之精,可行事半功倍之效。可正因是月圓之夜陰氣太盛,那些陰魂也就格外活躍。自從吳城作法,沈墨白就發現了菩提珠對自己有多麼重要——失去菩提珠,即使是法陣也擋不住陰魂對他的窺伺。那都是些徘徊人間已久的鬼魂,因生前各種執念而不肯離去。然而人死後魂魄消散,即使一時不散,也會在風吹日爍中逐漸消磨,到最後剩下的只是一縷執念,甚至連不肯離去的初衷都已忘記。沈墨白不是怕鬼,他怕的是這些執念。佛家戒執,因執念到最後往往過於偏激,甚至原本是善的,最後也可能轉化為惡。鬼不能傷害他,但這些執念卻會如蛆附骨,一點點影響著他的情緒,彷彿一寸寸浸在冰水之中,逐漸連心也冷硬。沈墨白怕的,就是自己也會生出執念,最後因恨轉惡。

從前,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懼執的一天。雖然自幼師父就教他戒執,但他似乎天生就沒有什麼執著之事,行雲流水,萬物都是過眼雲煙,沒有什麼值得他去追隨。縱然是日日唸誦佛法,他也不曾想過要修行圓滿。然而現在他有些怕,因為他已發現自己也並不是沒有執著之事。平沙之中一粒草子,見雨即芽。從前他心如止水,只因未見可欲,而羅靖就是那打破水面的石頭,投了進去,就會激起無數圈漣漪。沈墨白覺得自己現在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步走錯,就會踩破冰面掉下去。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