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影更沒停歇，雙手翻飛，又將夭夭身上的一些要穴點了一遍，然後又從腰間的繡花錦囊之中掏出一粒淡粉金蘭的藥丸來，閡入他的口中。

藥丸入口，竟似不用夭夭吞嚥，自然地就滑入了進去。少頃，只見他的身體已然不再那麼僵硬了，口鼻之間隱隱也有了生息，而那一直盛燦的妖花，也有幾分淡卻下去了。

見是如此，燕飛一直緊懸著的心，也終於安放下來了。

而月影的臉色仍然十分沉重，她仔細地觀察著夭夭的變化，半晌之後，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她的額上冒著絲絲細汗，眉目深鎖，彷彿難題仍然未有解開一般，但是，她的目光一接觸到燕飛關切探究的表情，突然又緩和下來，展顏釋而一笑，道：“夫人，可否麻煩你，打一盆熱水上來。”

燕飛心中雖然忐忑，但還是耐下性子，連忙應了，很快就從樓下打了熱水上來。

月影慢聲道謝，把一雙柔荑浸入水中，仔細地清洗著。

那雙手膚似凝脂，如春蔥玉嫩，完完全全應該就是閨中小姐珍惜愛護的私隱，倒是十分難以想像，剛才卻在夭夭的身體上一陣翻飛拍打，是治病救人的一雙妙手。

月影默默地反覆清洗著，彷彿天底之下，已然就只有這一雙手才是她最最關心的。洗完之後，她又取了絹絲，反覆仔細地擦拭乾淨，放在眼前，認認真真地打量過後，方才滿意地露出了笑容。

美麗的女人，一向都知道自己的哪些部位是最最需要用心呵護打理的。

燕飛一直摒心等待著。等到月影做完一切之後，才聽她緩緩說道：“這毒，來自於四川唐門。”

燕飛點點頭，道：“下毒的人，正是唐門第一美女，清妍。”

“清妍？”月影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地又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夭夭，說道：“這個男人是誰？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那清妍竟然一氣在他身上種下了四種天下至絕的毒。”

“四種毒？”此話一出，非但燕飛大吃了一驚，就連很久沒有說話的小猴子和小鐵都一臉的好奇，目光凝向月影。

月影緩緩地點了點頭。

小猴子忍不住插嘴道：“可是，那個下毒的清妍，若真跟這個男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的話，只需要用一種唐門毒藥就可以讓他一命嗚呼了，又何必下齊四種毒，反而讓他一直還活到現在？”

“哦，我知道了。”想想，她又好像突然明白過來，雙掌一拍，不容別人說話，接著又再說道：“因愛生恨，男女之間的愛情，本來就是最容易反目成仇的。”

她有些困惑地撓撓頭，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瞪向床上的夭夭，不無同情地說道：“只是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做了什麼傷害女人之心的事情，對方竟然寧願他活著，受盡痛苦，也不要他乾乾脆脆地死去？”

男歡女愛，樂極生悲，愛之多深，恨之多切。

這樣的道理，誰都明白，也合乎推斷。可是，這一番話，如果是從這樣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難免也讓人聽了有些奇怪。

所以，小鐵看了看她，疑問道：“可是，我看夭叔他雖然中了四種劇毒，一直都昏迷不醒著，反而也並不會感覺到什麼痛苦啊！”

小猴子一時語塞，又把眼睛投向燕飛。

燕飛不由笑笑，正要解釋。突然有人推開房門，徑直而入，說道：“他跟那個下毒的女人，絲毫沒有任何瓜葛，而且，渾身上下一點兒都不搭界。”

第十四章（45）

這一句話，說得很快，而說話的人闖進來的身形更快，彷彿竟要比他自己的聲音還要快上幾分。等到屋子裡的人把話聽完，他已經到了夭夭的床前。而一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這個人中等身材，並不高大，但是，你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一定會感覺得到一種自然高大出塵的氣勢。他臉部的線條並不十分分明，相反還比較柔和，倘若微笑起來，一定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但是，他若抿緊了嘴，不說話，那樣的冷峻也定然叫人凜而生畏。

他的年紀約有四十多歲，已然不輕。

他的眉角之處佈滿了一些細小的皺紋，顯得十分成熟，又有些落拓，更有些憂患。那張臉，是一張宿醉剛醒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令得他這樣本來十分出塵的人，彷彿一下子又落回了人間。

不，不是人間，而是比人間還要深沉痛苦的煉獄。

幸好，他有一雙奇異有神的眼睛。那眼睛，深邃而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