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
不遠,人就在江湖,江湖怎麼會遠?
1、
冬花初綻,凌寒盛放,傲冰雪而獨豔,是為梅也。時值冬令,北風狂呼,天空灰朦朦地竟然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而快活林外的那一片梅樹,霏雪聯英,卻也提早了花期,竟相開放起來,暗香浮動,映綴得天地蒼芒白靄之間,落了一片的紅。
快活林的盡頭,有一家小小的驛棧,孤獨地守望在通往各處的要道之旁,幡旗烈烈作響,顯得格外地蕭瑟。
天色漸晚,燕飛仍然痴痴地倚在驛棧的門口,窮極目光看著遠處的梅林,彷彿正在慢慢等待著天色落暮。
燕飛薄暮,豈不一直都是他所喜愛的?可是,這麼多年了,他還仍舊喜愛著嗎?燕飛心裡突然有些糾結起來。
這個時候,驛棧的門簾突然被掀開了,一個身穿狐裘,體型微碩的少年緩緩地走了出來。這個人的樣子雖然顯得有些落拓,但是,卻絕不潦倒;他的神情懶散,但是那種凡事都滿不在乎的味道,卻也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歡。
他一直走到燕飛的身旁,停住,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遠處。這一望,他的目光便也凝結在那片梅林之上,不再分開。
暮色越來越重,最終完全黑沉了下來。少年突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轉而側看著燕飛,輕輕地問道:“大嫂是在等人嗎?”
燕飛沒有回頭,嘴裡卻答非所問地說道:“真沒有想到,今年冬天的雪,來得這麼早!”
“是,今年冬天的雪,來得早一些。”少年的嘴角勾起三分笑意,隨口附和了一句。
燕飛沉默。
停了半晌,少年又再說道:“外面天冷……”
他的話,停了停,而燕飛仍然沉默著。
少年的臉上有些自嘲地笑笑,自己接下去說道:“屋裡暖和……”
他的話,又再停頓下來,燕飛的眉頭突然輕輕地一皺,臉上現出一絲不耐的模樣,只是隱忍了半刻,竟然沒有發作,而是扭回身子,掀開門簾,閃身進屋。
門簾十分厚重,剛剛還是寒風呼號,一進了屋內,竟然完全地隔絕起來。屋子裡的陳設十分簡單,但是爐櫃處的暖盆,正燃燒著灼烈的火焰,讓整間屋子也不覺熱騰騰起來。
火盆旁邊有一張四方桌,有一個男人趴在桌子上,彷彿已經睡著了。燕飛的眉頭又再皺了一皺,她緩步走了過去,從一旁的長凳上拾起一件披風,把它輕輕地搭在那個男人的肩上。
屋子間,暖*動,而她的目光竟然又似痴了一般,盯著他的背影,靜止下來。
那個少年,並沒有跟著燕飛一起進屋。他在門外站了很久,北風掀起他的狐裘,一絲絲陰寒從衣隙中穿了進去,他不由得全身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慌不及措地伸出雙手把身後的風帽兜了起來,遮住了頭臉,接著,他又用力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把自己緊緊地擁抱起來。
“這樣的天氣,應該是不會有人來了吧!”他的嘴裡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正準備進屋。
就這個時候,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馬鈴聲。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章(2)
2、
少年的腳步頓住了,他轉身凝目,剛才還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遠遠地竟然亮起了兩盞幽幽的燈火。
“居然還真有人來?!”少年正詫異著,燈火處隱隱彷彿有女人的歌聲傳來,歌聲輕柔,曲意難辨,十分古怪,但是,那曲調卻又婉轉悅耳,十分動聽。
少年低頭,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雲南五毒教的藍鳳凰?”
“當然不是撒。”只一愣神,剛才還遠遠的兩盞燈火,竟然已經到了驛棧的大門口,穿院而來。
少年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分辨是誰了這一句話?倒是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嚇了一跳,一匹全身粽紅,十分神駿的高頭大馬乍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此時,那碩大的馬頭,正“卜卜”地朝著他噴著白而沖鼻的口氣。
再待得他定神細看,卻識得這馬頭上用黃金打造的十字型標記,竟是京城五大騎剛剛從西洋引進的名種“雪弗來”。
好氣派!他的心中暗讚了一聲。但是,這還不是最最氣派的。因為,這匹萬金好馬,在此處,也不過就是用作牽引馬車的普通腳力罷了。
真正氣派的應該是馬車吧!這輛馬車的外觀雖然跟普通的一模一樣,但是,少年的眼睛突然像是被某種黑暗的光芒剎然照亮一般,猛地睜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