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來此,免得沾了流言蜚語。但秦搖微從不把這種不成文的規矩放在心上,該來便來,該去便去。幾個東宮守衛,見到她便露出老酸儒的臉色,把心底的埋汰都寫在臉上。
秦搖微不是不知道宮人們在背後說什麼,翻來覆去無外乎那麼幾句話:前朝餘孽,喪夫寡婦,不安於室,四處招搖……她都聽得耳朵起繭了,懶得搭理。
這宮規束縛的是這宮裡的人,可她不過是前朝的一抹幽魂,怕什麼?
“安華郡主到——”
一聲通傳,她下了轎輿。東宮不比她的朝陽宮,熱鬧花草栽滿庭院,而是向來肅靜,不見半點花影鶯聲,唯有一株株羅漢松盤臥沙中,如砥礪老將。秦搖微從前來此時,和宋取予嫌棄了不止一次無趣,但宋取予卻沒有應她的撒嬌,只說:“花有謝時,但松樹長青。”
這回進了東宮,她抬眼卻見得門口新放了兩口鏨花鍍金的大缸,缸裡灌著清水,嬌嬌養著兩片翠綠圓葉。秦搖微止住了步子,問正在缸邊伺候的宮女:“這是幾時添的?太子殿下難得有雅興。”
宮女道:“回殿下的話,這是昨日才搬來的。太子妃娘娘喜歡芙蕖,太子殿下便命人找了些名種來,好好料理,等五六月一來,興許便有芙蕖花瞧了。”
聞言,秦搖微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她扯了扯嘴角,道:“是麼?那屆時我定要來看看。”
說罷了,她便大步往前走,再沒看一眼那缸了。等到了宮前,一個太監上來攔她:“安華殿下,太子妃娘娘正在裡頭呢,一時半會兒的,太子殿下怕是沒時辰見您。”
秦搖微愣了下,目光往裡頭望去。硃紅的門扇禁閉,什麼也瞧不見。她皮笑容不笑說:“那我等等吧。”
太監勸道:“您改日再來也一樣。太子殿下今日怕都是不得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搖微又豈能不知趣?她目光閃爍一下,人仍笑著:“原來我是來惹嫌的。那我就不叨攪了,還請公公代我謝個恩,免得我親自去,礙了太子的眼。”
太監一聽,心裡叫苦不迭。安華郡主說的這是什麼話?字字都帶刺,叫人不知怎麼答。滿宮大大小小的主子,也只有這位說話總是夾槍帶棒。
秦搖微往外走得乾脆,但快到東宮門口時,終是露了點不捨,慢下腳步來往回看,想著興許那殿門敞開了,宋取予恰好送太子妃出來,然後對她道:“你怎麼來了?”
她走得越來越慢,將宋取予跨出門檻的模樣想了多般姿態。只可惜,那扇門終究是沒開。一旁的櫻桃看不下去了,小聲道:“殿下,別看啦。外頭花開得那麼好,咱們去看看花吧。”
秦搖微愣了下,心裡泛起苦澀:連一個宮女,都比她拎得清楚。
“是啊。”她嘆息一聲:“我也瞧見外面的梨花了,去看看罷。”
東宮的不遠處,有片梨花林子。三月一來,便是一片群香爛漫、玉樹瓊苞的光景。秦搖微領著櫻桃在梨花林裡走了一段,瞧見一株梨樹開得正盛,如堆雪似的,並駐足停留。
“殿下,這梨花多美。您看看,也能高興點。”櫻桃說。
“你是不曾見過唐國公別莊裡的梨花林子。”秦搖微仰頭,喃喃道:“那處梨花,才叫漂亮,就是花期太短,比別處凋謝得都早。”
櫻桃傻笑一下,又不知當如何答了。唐國公府,可不是郡主從前的夫家?昔年郡主嫁給國公家的小公子,據說也是一樁京城美談。那時的櫻桃也才十歲出頭,郡主出嫁的儀仗到了自家附近的橋頭,她還隨著孃親去湊過熱鬧。
可誰知道那唐小公子這麼倒黴,竟然牽扯入了謀逆大案,最後死在了牢裡頭。也不知道郡主心底記掛不記掛他,舍不捨得他?
一陣薰風吹來,梨枝微晃,幾片落瓣落在秦搖微的肩頭。她今日穿一身嫩鵝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