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治遲疑道:“可是……馮渡命案的嫌疑還在我身上,山東士族縱然出來為我說情,終究大不過一個‘理’字,嫌疑未脫,如何令父皇赦我?”
武氏輕笑道:“廟堂之上,哪有什麼真正的是非黑白?拼的不過是人多勢眾而已,一個小小的言官被殺算多大的事?殿下之所以身陷囹圄,只因背後有人借題發揮,將小事變成了大事,殿下的身後若有強援站出來為你請命,大事自然也就變成了小事,古往今來的朝爭黨爭,爭的從來不是事,而是人,最後都是借事除人而已。”
李治仔細咀嚼著武氏這番話,越品越覺得頗有道理,再想到李素這兩年教他的一些道理,很多方面居然一致,於是李治眼中漸漸放出了亮光。
“姑娘一席話,當初子正兄也教過我,呵呵,這是姑娘自己的見解,還是聽子正兄在府裡提起過?”
武氏臉色一黯,垂頭道:“李縣公是當世奇才,我不及也,在李縣公府上兩年,受他指點頗多,道理縱有異曲同工之處亦不足為奇。”
李治點點頭,道:“好,那你說說,山東士族如何肯幫我?”
武氏不假思索道:“我願為殿下去遊說太原王家,殿下是皇嫡子,有資格爭奪儲君,而且希望不小,相信太原王家會為殿下賭這一次。”
“然後呢?然後怎麼做?如何幫我脫困?”
武氏笑道:“太原王家若願出手,說動整個山東士族已不是難事,殿下今日身陷之命案,說穿了其實是魏王和長孫宰相暗中所為,如若山東士族群起而為殿下請命,陛下極為疼愛殿下,定然順勢赦免你,而長孫宰相是久經風浪的國之重臣,當知利弊取捨,當他發現陛下有意放過你,又有山東士族齊聲請命,便知天時地利人和皆失,如此,長孫宰相斷然不會再參與其中,殿下之危可解矣。”
一番話入情入理,李治連連點頭,對武氏的能力不由高看了一眼。
這個女人……果真不簡單呀,難道說子正兄府上出來的人,哪怕是一個下人丫鬟都有這般本事?這也太妖孽太邪性了,改天要不要去他家裡住上一年半載沾沾仙氣?
思緒越飄越遠,隨即很快被拉了回來,李治此刻倒是變聰明瞭,聞言眼睛眯了起來,淡淡道:“姑娘為我謀劃奔走,我感念在心,只不過,你為我如此付出,想得到什麼?”
武氏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敞開心懷說實話。
“只求殿下能將我收入麾下,我願一生為殿下出謀劃策,我知李縣公也在輔佐殿下,不過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武氏不才,或許李縣公偶有思慮不周的地方,我能拾遺補漏,聊充幕僚,以正殿下言行。”
李治沉吟起來。
眼前這姑娘看起來確實頗有謀略的樣子,不過鋒芒過盛,氣勢過強,隱有以臣凌主之勢,若能將她收服固然是好事,若不能收服她,日後這匹烈馬恐會越來越野……
有利也有弊,實在難以取捨,如今的李治急需要人才輔佐,可是眼前這個女人既是人才又是一顆定時炸彈,要還是不要,委實為難。
武氏垂著頭,心跳徒然加速,她甚至閉上了眼,彷彿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短短一炷香時辰,能做的她都做了,盡了最大的努力推銷自己,李治願不願接受,全在他的一念之間了。
若他仍不願接受自己怎麼辦?
想到這裡,武氏縮在長袖中的纖手猛地攥緊,隨即又無力的鬆開。
今日事若不成,此生便老老實實當好自己的丫鬟吧,但願來生能投個男兒胎,再與天下英雄共逐失鹿。
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武氏終於聽到李治開口了。
李治說話的聲音很慢,而且語氣帶著幾分猶豫不決,顯然他也沒拿定主意。
“呃,武姑娘願為我麾下幕賓,我自然是歡迎的……”
武氏狂喜,心跳愈發加快了。
然而卻又聽到李治接著道:“……只不過,姑娘終究是子正兄府上的人,我與子正兄親如兄弟,無論大小事皆不相瞞,所以,這件事我也不能瞞他,必須要與他說清楚,若他不願姑娘投奔我,我也只好說聲抱歉了,姑娘覺得如何?”
武氏長鬆了一口氣,嘴角已浮上一絲微笑,語氣輕柔道:“殿下但說無妨,李縣公早說過,我只是暫居李公府上,若有合適的去處,他絕不強留,若他知我投奔殿下,仍與他共奉一主,想必他會很樂意的,至少不會反對。”
李治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對子正兄很瞭解呀,平日無事時常揣摩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