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畢竟是高句麗的公主,雖然一家子窮了點,至少要愛護子民,不能因自己的一時衝動而陷子民於水火。
與眼前這位唐國權貴相處的時日不短,高靈貞多少有些瞭解李素的性格。李素看似溫文爾雅,整日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可實際上李素這人根本就是個不講道理的活土匪,尤其是對待敵國的態度,俘虜也好,公主也好,在他眼裡全都是敵人,他完全不跟敵人講任何道理,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明明知道他的秉性,可是……他這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實在太吸引人了,高靈貞的臉孔忽然浮上幾許潮紅,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憤怒還是羞澀。
李素根本不知道高靈貞此刻複雜的情緒,見她習慣性地說了對不起,李素的心情頓時好了一些,臉上露出“我勉強原諒你”的神情。
“算了,就當我們大唐點背,沒宰到肥羊,幸好泉蓋蘇文府上很爭氣,沒讓我們第二次失望……”李素眼中一抹欣然之色飛快閃過,然後瞥了她一眼,臉上浮現語重心長且怒其不爭的表情,嘆道:“公主殿下,不是我說你,你父王好歹是國主啊,怎會窮成這樣?王宮修得富麗堂皇,裡面卻都是一些破爛,活像有人趕在咱們大唐將士之前將你們先搶過一遍似的,堂堂一國之主,像個叫花子,你父王難道不羞愧嗎?我們大唐將士衝進你父王的王宮,到底是搶劫來了還是扶貧來了?”
看著高靈貞憤怒得渾身直顫的模樣,李素冷笑:“還好意思跑過來跟我撒氣,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們大唐將士進王宮那是搶劫麼?明明是幫你父王清理王宮的破爛好不好,我們還一肚子委屈呢,你生什麼氣?告訴你,這事兒沒完,你父王得再付一筆清掃費,不然放火燒了你家的破王宮。”
高靈貞快氣炸了:“李縣公,你不要太過分!衝入我高句麗的王宮搶掠殺人,你竟還有理了?”
一肚子不爽發洩過了,李素恢復了懶洋洋的模樣,半躺在軟榻上,眼睛似睜似闔,神情慵懶地道:“行了,適可而止吧,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如果你沒事了,趕緊出去幫我們安撫平壤城裡的百姓,或者看你父王領著大唐將士大索全城,誅殺逆黨,幹啥都行,別在這裡打擾我睡覺……”
高靈貞怒道:“我還有事。”
“快說,語言最好簡練一點,因為我……快……睡……著……了……”李素說著話,眼睛已閉上,神智陷入即將入睡的朦朧狀態。
高靈貞咬了咬下唇,潔白的貝齒咬得紅唇失去了血色,神情卻愈見猶豫,一雙秋水般的妙目複雜地盯著李素那張白淨的臉,不知在想著什麼。
“我,我……高句麗國主高藏,願將高句麗建安公主許給唐國涇陽縣公李素,兩國和親,永息干戈,世代和睦。”
說完高靈貞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虛脫地撥出一口氣,粉嫩的臉蛋卻紅得像血,垂頭再也不敢多看李素一眼。
這個決定確實與高靈貞無關,昨夜高藏被唐軍押回大營後,與高靈貞匆匆見了一面,父女在唐軍大營相聚,二人抱頭痛哭,情緒平靜之後,高藏恢復了理智,帝王無情冷血的一面自然便顯露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朝不保夕,就算唐軍不殺他,泉蓋蘇文回來後也不會放過他,這個時候高藏需要自救,用盡任何手段自救,而眼前,能利用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高靈貞。
所謂帝王術,即是平衡術,大權在握之時懂得平衡朝局,絕不使朝臣一家獨大,一定要立起另一股可以與之抗衡的力量來牽制,而帝王若只是個傀儡,那麼平衡術便成了左右逢源之術,任何可以利用的人或事,任何可以保障自己性命的方法,他都會做。
眼前既然能利用的只有高靈貞,高藏馬上便想出了和親的主意,與大唐和親,至少可以保證眼下唐軍不會殺他,危在旦夕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幸運的話,他也許還能得到大唐的幫助,在泉蓋蘇文回來之後,唐軍這支兩萬人的兵馬能在緊要關頭成為他最重要的助力。
至於和親的物件,幾乎是沒有懸念的。
李績那一大把年紀,而且家中已妻妾成群,高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選擇他,剩下的便只有李素了。
李素年輕,長得也俊俏,更重要的是,高藏早已打聽過,李素在唐國朝堂的分量很重,不僅是英國公李績的外甥,而且還是未來極可能成為太子的晉王李治的至交好友,除此之外,李素與朝堂諸多名將交好,唐國皇帝也對他格外看重,年紀輕輕已被破格晉為縣公,未來封國公幾乎毫無懸念,下一任唐國的君主若即位,可以肯定李素必將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