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伯伯厚賜,小子愧受了。”李素朝李績咧嘴笑。
長者賜,不敢辭,謙讓也要看時間場合,李績的珍藏之物若被李素謙讓回去,保不住馬上就會發飆,李素不想破壞眼前這個美好的氣氛。
李績滿意地點頭,捋了捋長鬚,緩緩地道:“平定晉陽之亂,老夫沒怎麼插手,這是上面的意思,明白嗎?陛下有密旨,此事任由你和晉王殿下裁斷,不過老夫卻是從頭看到尾,不得不說,你幹得不錯,換了老夫來處置此事,結局怕是不能如此善了,亂民也好,門閥也好,終歸要死一大批人的,或許火上澆油,激得整個晉地全亂了不可,而你,沒有妄殺亂民,對門閥也沒動過手,既有雷霆手段,也有甘霖普降,連消帶打的把亂局平定,這一點,老夫怕是不如你……”
李素張嘴剛想謙虛幾句,又想到剛才李績教訓過自己不必太謙虛,於是只好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子也覺得自己很不錯……”
李績臉一黑,深吸一口氣,強自按下想抽他的衝動,緩緩道:“剛才當老夫放屁,娃子啊,該謙虛的時候還是謙虛一下吧。”
李素急忙道:“李伯伯說得是,伯伯實在謬讚了,全是小子運氣好,誤打誤撞而已。”
李績饒有興致地挑挑眉:“謙虛也要有個章法,能說出個一二三的條陳來,不然就是虛偽了,娃子你說說看,你到底哪裡運氣好?”
李素嘆道:“此事涉及晉陽本地門閥,甚至連七宗五姓都參與進來了,老實說,小子在奉旨離開長安時便隱約有這麼個念頭……如今是貞觀盛世,說是‘盛世’,當然有點誇大,但不可否認,如今是一個君聖臣賢,文武兼備的年代,民間百姓純樸勤勞,無論何地,對長安君臣的仁德皆口口相頌,雖然每年鬧災,可災害這東西是天註定的,不能鬧了災就往陛下身上推吧?我所知道的大唐百姓可沒有這麼不講道理的,所以,謠言在晉陽傳得沸沸騰騰,首先我便存了疑慮,謠言驟然間在晉陽傳開,背後必然是個有極大號召力煽動力以及有人力財力的人才能辦得到,試問在晉陽本地,除了官府以外,誰還有這等隻手遮天的本事?”
李績眯起了眼:“所以,你從離開長安開始便懷疑是門閥所為?”
李素笑道:“當時沒想到,說實話,也不敢想,李伯伯您比小子的見識廣多了,自然清楚那些門閥在大唐內是怎樣的光景,說是龐然大物不過分吧?每逢亂世,登高一呼而應者雲集的,必然是門閥中人,連高祖皇帝和陛下立國後都不得不對七宗五姓忌憚禮讓三分,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侯,手裡沒兵沒將的,當時離開長安時想都沒敢往門閥身上想,直到後來,我和晉王殿下到了晉州,看到有人混雜在百姓人群裡散播謠言,煽動百姓對抗官府,當時晉州刺史就在百姓人群中,那一幕終於令我對門閥產生了懷疑……”
搖了搖頭,李素嘆道:“太膽大妄為了,當著刺史的面還敢公然行煽動蠱惑之事,尋常的小股反賊或是盜匪之流可沒膽子沒底氣幹這事,做賊的看見當官的,天生就該透出幾分心虛才是,哪有楞頭青硬頂著跟當官的對著幹的?所以當時我就覺得晉地的亂局,恐怕不是小股反賊流民或盜匪能幹得出的,後面必然有一股能與本地官府分庭抗禮的勢力支援,晉地才會亂得不可收拾。”
李績點了點頭,目光充滿了讚許:“所以,你在晉州時便懷疑是門閥所為?然後決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了?”
李素嘆道:“李伯伯又錯了……當時懷疑到有可能是門閥所為後,我第一個念頭是想馬上啟程回長安的……差事辦砸了,陛下頂多也就把我撤職免爵吧?不會砍我頭對吧?可如果繼續追查此事,我很有可能連腦袋都保不住……”
李績愣了片刻,指著李素鼻子笑罵道:“沒出息的慫貨,老夫還打算誇一誇你臨危不懼,遇亂不慌,你自己倒先洩了氣,教老夫一肚子誇讚沒法出口了。”
李素陪笑道:“您別誇,真的,小子其實就一俗人,該怕的時候還得怕,該跑還得跑,見利忘義的事不是沒幹過,慚愧一陣再自責一陣,勁頭過了還是照樣過日子,下次該見利忘義時說不定還是會繼續幹,小子跟尋常升斗小民其實沒區別。”
李績也不知該誇還是該罵他,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到底是年輕人,活得真,話也說得真,做人是該這麼個活法,世上的好人也有壞毛病,壞人也不見得就真的壞得徹底了,好的地方比壞的地方多一點,這個人便可以算是好人,你既然當時想跑,為何又留下來決定繼續前往晉陽?”
李素嘆道:“正如李伯伯所言,小子好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