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無垠大漠裡,迴盪一股人間英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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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戰!廝殺!
西州城頭已成了修羅地獄,濃稠的鮮血如涓涓河流,灑滿城頭馬道。處處可見殘肢斷臂,火光與血腥交織成一片,如殘陽消失前的最後一抹血紅。
城中四處火起,一切皆化焦土,城外,一輛輛攻城車的尖木樁正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脆弱的城牆,每一次撞擊,夯土壘成的城牆便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
城頭搭上了數十架雲梯,無數敵軍攀爬上來,僅剩的殘軍左支右拙,拼命抵擋,然而終究寡不敵眾,城頭已失去了掌控,潮水般的敵軍湧上來,像黑色的巨浪,將數百守軍完全淹沒在浪潮中。
李素拖拽著長槍且戰且退,胸前,後背,大腿佈滿了刀口,有的長達近尺,有的入肉寸餘,鮮血從身上的各處傷口瘋湧而出,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越來越小,生機隨著鮮血緩緩流逝於體外,留給自己的,只有一副空虛的軀殼,這副軀殼仍在支撐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
長槍平端,雙腿扎弓,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搖晃,模糊中只見人影幢幢,麻木而機械式的一槍又一槍平刺出去,有時候刺空,有時候運氣好,聽到一聲慘叫,每刺出一槍,身上的力氣便少一分,到最後他甚至連提槍的力氣都沒有了,拖拽著長槍一步一步踉蹌後退,而敵軍則一步一步緊逼而上。
“不知道還能刺出多少次……”李素的意識已漸漸渾沌不清,舔了舔乾涸的嘴唇,視線彷彿隔著一層濃霧,依稀只見模糊而熟悉的一磚一石,那是自己和袍澤們用生命堅守了數年的防線。
防線已崩裂,敗勢如山倒。
李素已沒了力氣,看著步步逼來的敵軍,慘笑不已。
“殺!”
一陣金鐵相擊的脆響,王樁和鄭小樓渾身浴血,如天神般一左一右擋在李素身前,鄭小樓手執長劍,王樁緊握陌刀,瞋目裂眥地瞪著咫尺之遙的敵軍。
二人氣喘如牛,顯然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所餘力氣已是強弩之末,唯剩一股不屈的精氣,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
“殺——”
鄭小樓忽然暴起發難,瘦弱的身子騰空而起,半空裡如旋風般打轉,掠起一片雪白的劍影浮光,隨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李素身前近丈方圓竟被鄭小樓清掃一空,雙腳落地,鄭小樓腳步一個趔趄,蹬蹬退了兩步,止不住去勢仰面跌倒。
又一股敵軍踩著袍澤的屍首瘋擁上前,貪婪的目光死死盯著李素。
在他們眼裡,李素是軍功,是厚祿,是獎賞,志在必得。
鄭小樓坐在地上,面容慘白得嚇人,臉頰痛苦地不停抽搐,側過頭望向李素,鄭小樓慘然一笑:“對不住了……我只能護你到此,當初你花的三十貫……”
李素笑了,笑得很溫和:“當初花的三十貫,是我今生花得最值的一筆錢,鄭兄,多謝你這幾年的照顧,下一世,我來護你。”
鄭小樓嗆咳,大笑,點頭。
說話間,敵軍又向前逼近了幾步。
王樁陌刀在手,橫擋於胸,瞠目大喝:“還有我在!殺!”
二十多斤重的陌刀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招每一式皆是當年陌刀營的套路。
重劍無鋒,一刀橫掃,又是一片敵軍慘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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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殺身成仁(下)
城頭的混戰廝殺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大唐守軍已越來越少,被淹沒在敵軍的黑色潮水裡,連浪花都沒能濺起一朵。
無所謂統領與指揮,一切已是徒勞,四處升騰的濃煙似乎在昭示著無可奈何的四個字,“大勢已去”。
李素,王樁和鄭小樓已被逼到城頭拐角的絕境,除了縱身一躍,別無他法。
耳邊充斥著袍澤弟兄們臨死的慘叫聲,三人互相背靠著背,眼中一片通紅,只見火光與血光之間,敵軍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在眼前錯步,逼近,幽冷的刃光倒映在眼中卻如此的清晰。
李素渾身直顫,意識已模糊不清,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身體骨子裡透出一陣陣的寒冷,不知道留在自己身體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