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們《高階英語》的是一位40歲左右的男老師。有一次在講課時,他向我們發了一番感慨。他說:“我是很喜歡給你們成人上課的。我在大學裡給學生上課,有些東西不能講。而你們都是成年人,都已走上社會了,所以給你們講課,我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覺得比較自由。”原來他晚上出來講課,並不只為了賺外快,還為了尋找一個有言論自由的地方。接著,他給我們講了一件事:有一次,他給一個“自考”補習班上課。講的課文是一篇由中文小說翻譯成英語的。由於同一個動物名詞在不同的語言有著不同的含義,他覺得這篇文章中的一個動物名詞的翻譯擇詞是極為不妥的。由於考慮到學生們都是成人,他作了進一步的詮釋。在中文中,這個詞並沒什麼,而在英文中,這個詞還有人體器官的意思。如果讓美國人看到這種句子是要鬧笑話的。過了幾天,他收到一個電話,是一位學生家長打來的。在電話中,他的過度詮釋被指責為毒害學生的流氓行為。
No。5 想象力貧血(3)
聽老師講完這件事後,我們都笑了,老師也笑了。他無可奈何地說道:“有些事,真難辦。我們還是繼續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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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 腳
∷∷ 趙小帥
我小時愛看書,《林海雪原》、《紅巖》、《桐柏英雄》、《牛虻》等長篇小說是在上小學時就讀完了的,我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他們對我的閱讀能力很是讚賞。但這種狀況到我讀《家》和《紅樓夢》時發生了變化,上中學後的一個假期,我每天下午都躺在屋裡看《紅樓夢》,這讓我爹大為光火,他老是勸我出去踢球或從事別的什麼粗俗的活動,就是不要讀《紅樓夢》。我媽則向我解釋,《紅樓夢》與《家》、《春》、《秋》之類的小說情緒不好,怕我看了之後萎靡不振,“萎靡”這個詞在當時很不好聽,用在學生身上很有些胡思亂想兼經常*的意思。
有個晚上,我跑到附近一家戲院看了出京戲叫《宏碧緣》,我爹知道後就盤問我那出戏是什麼內容,我去看那出戏就是因為裡面有武打,舞臺上懸了鋼絲讓演員飛來飛去,經我爹一盤問,我才想起這部戲裡似乎有愛情成分。
上到初二時,班上有的同學開始看一些美國小說,有個傢伙,很“萎靡”,我們發現他的書包裡放著一本馬拉默德的小說,有些頁碼被他折了個角,那些頁碼裡都有“*描寫”,我當時覺得這傢伙的做法有點兒卑鄙。我那時老愛翻別人的書包找小說看,因為學校圖書館裡和街上書店裡的書都太無聊,那年頭社會環境很純潔,沒有言情武打。我老翻人家書包,結果從一個女生的書包裡找出了一本青春期衛生類的書,那女生知道後對我特別生氣,說我是流氓行為。搞得我很是糊塗。幾年之後,我才知道“月經初潮”之類是怎麼回事,知道為什麼上體育課我們男生老像孫子一樣跑圈兒而經常有幾個女生不用跑圈兒——我們當年都以為是老師“好色”照顧她們。
總之,我在青春期時經歷了一長段捉迷藏的遊戲,我的父母和老師們把許多東西藏起來,而我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並在腦子裡拼湊出個完整的知識體系。後來,我酷愛讀魯迅,讀他的全集,這讓父母師長極為放心,我甚至讀魯迅的日記,魯迅日記裡隔幾天會出現一個詞“濯足”,我查字典知道這是“洗腳”的意思,我甚至查出來這個詞來自《詩經》,我當時想,人家文豪洗腳都要記下來而且要用這麼雅訓的一個詞,真了不起。
幾年之後,我上大學,讀到了學者李慶西的一本雜文集,裡面有一篇談魯迅的日記,還提到了“濯足”,他說這可能不是洗腳,而是*的隱語,*比洗腳更有理由寫在日記裡。他又說,可魯迅臨死前兩天也“洗腳”了,這不大可能,他身體很差嘛。看來,“洗腳”問題應由魯迅研究專家們再去分析論證。
李學者的這番考證方法,我爹是不會掌握的,否則他會認為沒有什麼書是我小時候應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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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與魯賓孫
∷∷ 劉懷昭
《孤島訪談錄》假想了一個孤島,然後遍訪京城中智慧之人,問如果允許帶且只帶一本書上這個島,他們會帶什麼書。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引得我先合上書給自己設想了一下。一想到要過那麼一種孤單單的與世隔絕的生活,我就恨自己不是魯賓孫或者《西藏七年》裡的布萊特·皮特了,所以我得帶一本指導野外求生的工具書,告訴我怎麼搭帳篷怎麼躲避熊瞎子,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不過好像那孤島給假設得沒那麼險惡,倒更近乎請去度假的意思。那